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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试找找我们报社主编吧,没准儿能帮上点忙……”韩同港叹了句。这时候该他拿主意了,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尚早,摩挲良久,这个电话却拨不出去,难为地说:“这可怎么说呀?我就说……我一同学把警察打了,去找找人,托托关系,把人捞出来?你们俩知不知道,帅朗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事,别还有其他案子啊?”
“没有吧,警察没问什么呀,就问常和什么人来往,经常去什么地方吃饭、玩,怎么地,他们什么意思嘛。”田园挠着脑袋,回忆着,揣不清警察的路数了,其实问了一夜,想想净是些扯淡话,根本没有实质性的问题。
“有了……我有办法……”平果灵光一现,腾地起身了,奔进帅朗的卧室,衣服柜、床头、抽屉乱翻一通,摸了个小本出来了,是名片夹,俩人正不知道平果什么意思时,就听平果解释着:“二哥交际比咱们广,他认识的朋友不少,没准儿谁就能帮上忙……咱们挨个打打电话告知一下……”
“哎,对呀。这办法不错!”韩同港接过名片簿,田园凑上来也出着主意:“要不,告诉他家里一声?”
“告个屁呀,他爸就是警察,还用你告,再说就告也白告,就是爹心疼娃,还有后妈呢,两年多了都没回过家,是个像样的爹早找来了。”平果愤愤说着。田园一听,很郁闷地闭嘴了,更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其实这里几乎就是二哥的家了,过年都在这儿过的。
“这个……程拐,一块儿喝过酒,卖盗版的那货……”韩同港看着号码,拨着手机,通了……
“谁呀……哦哦……想起来了,老韩啊,哈哈……什么?帅朗被抓了,什么事?啊?咦哟他大爷的,这孙子真帅啊,回头出来我得好好请请他,掉个了啊,他小子原来是被警察揍的料,这会敢袭警了?哈哈……什么?帮忙?我说哥哥哎,你去帮帮试试,这忙谁敢帮他?谁又帮得了他……甭着急,那小子命大着呢……出来告我一声啊……”电话里流里流气的声音回着,先迷糊后惊讶,胡扯了一通挂了电话。
“喂喂……程洋……啧……”韩同港说着说着电话就忙音了,尴尬地放下了。
“这个……大牛,说话大舌头那个,他们高中一块儿混的……”平果又指着一张名片。韩同港拨着号码,一拨,脸上的表情瞬时变得很怪异,皱皱眉头,开了免提,电话里哦……啊……哟……哦啊……重复的象声词,夹杂着似痛非痛、似爽非爽的声音。三个人面面相觑,被雷住了,大清早办这事,还不忘接电话。跟着含糊的男声叱着:“谁呀,大清早乱打电话,让不让人活了……”
“大牛……是我,帅朗的同学韩同港,帅朗被派出所抓了,我问下……”
“没事……没事……训一顿就出来了,啥逑大事。”
“哎喂……大牛……”
又挂了,三个人有点哭笑不得,这打扰人家,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这帮朋友着实也让三个人纳闷,听着帅朗出事根本不着急,听这意思把这事当家常便饭了,又拨了几个都认识、一块儿喝过酒、来过光明里胡同的,不是根本就没当回事,就是爱莫能助,即便是有心想帮帮的,一听是袭警,得,一边凉快去,哥们儿最怵警察,你让我怎么帮去?
“这个……王小帅,二哥刚给他挣了一笔,出面问个准信总行吧,好歹是小老板……别说什么事,袭警那事吓人。”田园翻着名片簿,找到了王小帅,嘉和超市老板的电话,韩同港拨了过去,把电话给了田园,这王老板看样子刚醒,糊里糊涂接着一听是帅朗清醒了点,带着梦话的口吻回绝着:“哦哟,这孩子怎么这样,真可惜……这个,实在不方便,我在外地,再说我就在中州也帮不上这忙不是?咱和公安不打交道呀……你们想想别的辙……”
“王八蛋……”田园有点气愤,悻然把手机扔到了桌上。韩同港无聊地拿起手机安慰着:“人情从来就这么淡,像咱们这号没品没位的,又是外来户,人家谁看得起咱呀,别说帮忙了,说句话都扬着脑袋。老话说什么来着,屎难吃、人难求呐。”
“我就不信了,二哥这么仗义,到关键时候能没一个人肯帮他。”平果翻着厚厚的名片簿,找着,一页一页翻着,一把夺过韩同港的手机,拨着……
发现了一个名头很大的人物,华辰逸,不过电话拨过去没人接。
还有副总陈昂,看职位也不低,一问,好像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又找到了泰华汽贸刘秘书的电话,一问是个女的,对帅朗有印象,不过人家委婉地说仅仅是一面之缘,这个忙还真帮不上。
分别找到了几个貌似经理、老板、批发商、制作商的电话,一个一个挨着拨过去,客气点的婉拒,不客气的在外地,再不客气点,一听这事立马挂了,还有不知道什么态度的,电话都不接,十几个电话拨过去,田园和韩同港愣眼看着,渐渐地不服输的平果变得越来越焦躁,又拨了个不理会的,气得扬手要摔手机,韩同港紧张地伸着手:“哎哎……别摔,那是我的手机,要摔摔你的。”
“唉……二哥都这样了,你还心疼手机。”平果收回了手,撒气似的又翻着名片簿,不死心地拨了个号码,现在挨个拨了。田园在旁看着打着哈欠劝道:“算了,打也是浪费电话费,等消息吧,今儿回不来,咱们想法子给他送送铺盖卷,我看这回轻不了。”
“送也得有个地方呀?”平果不悦地斥道。话虽难听,不过感觉这预备工作没准儿还真得做做……韩同港正要说什么,电话里话音出来了,很苍老,很醇厚,很简洁:“喂?谁?”
“喂,您是古先生吧……哦,我是和帅朗同租的朋友,他昨天晚上被警察抓走了,我在他的东西里翻到您的名片了,就告诉您一声,看能不能帮帮忙,我们连他在哪儿也不知道……对,昨天晚上快十点吧,我们都是外地人,在这儿没什么熟人……问了好多人都不肯帮我们。”平果低三下四的口气,很稚嫩地哀求着。
电话里沉默了良久,就在三个人以为又要重蹈覆辙的时候,传来了一丝曙光,那声音没有断,又响起来了:
“你们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应该是这儿了。”
上午差一刻八点,寇仲驾驶着新购置的奥迪停在二马路街边临时泊位,指着一幢不起眼的小单位,侧头向副驾上的古清治解释着:“我和这个肖所长不熟,是通过张区长打听的,这段时间搞什么打抢反骗百日会战……”
“打抢反骗百日攻坚。”后座的韩同港纠正着。一纠正,居中坐着的田园掐了老大一把:“别插话,就你能呀?”
被打断的寇仲笑了笑,不以为忤,这个大个子中年人圆脸堆笑,看着身家不薄,不过一点派头也没有,点点头道:“对,打抢反骗百日攻坚,重点整治双抢和诈骗案件,市公安局成立了个工作组,指挥部就在这儿,据肖所长说,昨天带人去的是指挥部来的人……详细案情他也不知道,不过人应该被关在这儿。”
寇仲说得吞吞吐吐,断断续续,俱是打探来的消息,也费了不少周折。说完了,古清治看着这个地方出神,没有吱声,而后面已经没主意的仨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三个人此时对寇仲和古清治是感激得很,一接着电话,俩人开着车就来了,有了先前没人搭理的经历,三个人都觉得这份人情可大了,而且有点奇怪帅朗怎么会认识这么两位,看穿着和车,应该都是老板一类的人物。
“这样吧……小韩、田园,你叫平果对吧?”古清治半晌换了一副和蔼的面色回过头来,这三位凑上来,有田园在座位有点挤,不过此时都感觉不到了,侧耳聆听着长者的教诲,再说这位大爷慈眉善目,就听他安排着:“这事交给我吧,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有消息我及时通知你们,现在情况不明,再怎么动也是于事无补。”
“可这……我们……能不能帮点什么?”平果有点不忍。
“呵呵……袭警是个偶然事件,而且并不重,这倒不是个什么事,既然来这里了,那应该是涉及什么案子了,要没事你们就杞人忧天了,他自己就会出来;要有事肯定就不是小事,你们等在这儿,他也出不来……你们说呢?”古清治和蔼地说着,看着三个小伙,慈祥地笑笑,这话很中肯,三个人相互说服不了,不过此时都点头认可了。
“那都上班去吧,有事再过来。”韩同港开着车门,后座挤得厉害,早想下来了,古清治安排着寇仲送人,不过这仨哪好意思,坚决推辞,老大招着手拦出租车,平果机灵,走到车前,站到了副驾的位置示好地笑着给古清治鞠了一躬,古清治也开门下来了,笑了笑道:“怎么啦,小平果?”
“古爷爷,拜托您了,我们仨都是外地的,实在没办法才想这辙,也就您出面帮我们了,您一准行的。”平果恭维着。
“要是进去的是你,帅朗也会这样帮你?”古清治笑着突来一问。
“那还用说,我们几个真不如他,要是他,早自己想出办法来了。”平果很肯定地说。
“车来了,去吧……做朋友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古清治抬手示意着,韩同港和田园在叫着,平果一步三回头,很期待,很相信地看着古大爷成竹在胸的气势,直觉找对人了。
人走了,三个人招着手走的,古清治再回到车上时,那份笃定的神态不见了,看着面前不远处标着中州市公安局信息监控中心牌子的单位,白色的外墙,进出盘查严格的岗哨,不大的院子里忙碌地进出着警车,应该是临时指挥部,四层灰色小楼,根本无从知道里面的情形。这些事情在他的眼里原本不值一哂的,其实声势一大,有经验的基本就望风而逃了。
不过这一次,他有点为难了,出乎意料的事太多,冯山雄手下几个人不过是去试试帅朗遇事的反应,却不料三个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让古清治对帅朗的认识又进了一层,多有意外惊喜,只不过眨眼间惊喜就成了为难。
是很为难,寇仲也同样看着眼前这个森严的地方,为难地小声问道:“师爸,这可怎么办?刚才我没敢说,要能进到这里,肯定就不是小案子,看来我们小看帅朗了,没准儿这小子还背着什么案底呢?”
“不会,绝对不会。涉案有可能,他有顺手牵羊的毛病,不过背案底,应该不会。”古清治摇摇头。
“那也不是小事,打抢反骗是全市警察联动,一般小案子派出所、分局就处理了,到不了这儿。”寇仲判断着。
“找找你这些年积下的人脉。尽人事听天命吧,能帮多少帮多少。”
“哦,那没问题。”
“走吧。”
车发动着,寇仲答应着,缓缓地起步了,也只能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车行驶着,古清治有点感慨、有点力有未逮地喟叹,随意地问着:“寇仲,这几个小伙让我想起了你们几个以前的样子……你说要是你进去了,外面还会有谁想着?”
“呵呵……我看除了黄晓那脑袋不灵光的,应该没人了。”寇仲道,笑了笑。
“这就是了,薄财易得,重义难求呀,从这孩子身上让我看到很多我们缺乏的东西……尽力而为吧,能不能出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古清治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往后靠着车座闭上了眼睛,这句话同样触动了寇仲的心弦,默不作声了。
这一日,韩同港回到了报社,打着哈欠校稿,田园依然是在电脑城忙着迎来送往,平果在广告公司一个人躲在屋里生闷气,古清治和寇仲忙着找关系托人打听消息,一直到中午,仍然没有消息……
整八点,一辆警牌的帕萨特驶进打抢反骗工作组临时驻地的时候,副组长童辉快步迎了上去。
组长自然是市局下来的指挥,卢启明副局长,像往常一样上班就来这儿遛一圈,看看工作的进展,或者开个短会强调一下省厅和市局的指示。今天他下车的时候也像往常一样,先拉拉衣襟、整整领子,保持着一丝不苟的警容,尔后才慢悠悠踱着步子,和迎上来的童辉一起进了办公楼。
进门的时候卢启明随意瞥了一眼童辉,这位快四十挂零还挂在刑侦支队副政委位置上的干部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苍老几分,说是一个大行动,其实对于公安局内部也是一个契机,运气好了真捡个什么让上面关注的案子,那就有晋升的资本了,这个副政委请缨而来估计就有这层意思,毕竟以他这个年龄再过几年,机会恐怕就不会被眷顾了。进了楼道上楼的工夫,卢启明随意地问着:“都到位了么?”
“昨天下午全部到位,按您的布置,我和几位带头的都碰过头了,技侦大队负责电信诈骗,网警大队主攻网络诈骗,经侦支队也来了几位,重点着手经济合同类侵财类诈骗,我们刑侦这一块,重点排查各分局、各大队积压的诈骗案件。”童辉有条理地汇报着。
说到这个,卢副局长笑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连我这个副局长都不太指挥得动他们……光队伍配备就用了十天,现在的支队长、大队长还有小所长,出门比市局的谱都大啊。”
“倒也不是他们谱大,卢局……诈骗案取证难、调查难、定罪难,现在一大部分又都是异地作案,抓捕更难,各队还不都是担心真是什么也挖不出来,没法向上级交代不是?”童辉说着,紧跟着前面这位白白胖胖的卢局长。
“难也得办呀!?要咱们警察干什么呢?中州现在在全国诈骗类案发都排得上号,省厅只要一开会就拿这个说事,薛局长在会上多次强调,一定要扭转这个不利形势,要扭转靠的是什么?当然就是我们这些基层的干警了……”
“对,那是,知难而上嘛……”
“小童呀,你年纪也不小了,市局的文件精神你要看懂吃透,这次打抢反骗之所以造这么大声势,之所以把十几件陈年的积案翻出来,就是要搞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就是要让省厅看到,让市民认可,让领导放心,所以一定要拿出点成绩来,这个事不管从你们刑侦支队的角度还是从你个人的角度,都必须做到……”
“是,这个我心里有数……”
俩人慢步上着楼,一位负手慢行,一位躬身不时地点头聆听教诲。二层是监控中心的原驻地,上了三层就是工作组各警种的办公地点了,刚刚上班人乱七八糟的,抱文件案卷的、抬桌子的、接驳网线的,看到组长和副组长都笑着问好,两个人随意地打着招呼,上了四层,工作组组长的办公室设在这里。看看今天忙活的样子,卢启明原本想开个短会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等安顿好了再说,直到上了四楼才想起一件案子,出声问童辉道:“市委办公厅打招呼的那案子有眉目了没有?”
“我正要向您汇报这事……三月十六日,俩调包骗走外宾行李的嫌疑人已经被四大队抓捕归案,丢失的相机、笔记本都找回来了,不过钱没有找回来,据这两位嫌疑人交代,他们拿着三千美金到国际大酒店黑市上兑换的时候也被骗了,我们的人在调监控时发现,这个骗汇的女人,从体态和外貌上很像几起宾馆酒店诈骗案的主谋,三大队、六大队、中原分局都有几起在高档酒店、饭店被侵财诈骗的案例。”童辉汇报着。
“哦……来来,进来说,没准儿这就是个突破口,打响反骗第一枪的突破口。”卢副局长一听来兴致了,伸手邀着童辉,把受宠若惊的童辉请进了办公室。童辉进门忙着倒了杯水给领导递上,才继续汇报:“昨天我了解了一下,咱们中州的诈骗团伙据刑侦和各分局掌握的资料,数量几百打不住,历来都是一抓就跑、一松就来,而这起案子涉及的这位女人,在诈骗行当里是个名人,同行都叫她‘女魈’,几次从咱们眼皮下溜了。”
“女……女什么?”卢副局长诧异了。
“女魈……就是女鬼的意思,很滑溜,她不但拣普通人骗,而且连骗子都骗,案值虽然都不算高,大的有十几万、小的几万,不过加到一起就够惊人了,最关键的是这个人没有栽过,所以在行当里很有点小名气,我们怀疑换走两个嫌疑人手里赃款的,就是这位女魈。”童辉介绍着,不过越介绍越让行政出身的卢副局长迷懵,奇怪地问着:“现在这么多监控,能连个女人也抓不住?”
“她叫女魈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面貌千变万化,大多数监控拍下来的只有她的背影,踩点工作做得很好,正面拍到的不但少,而且都是化过妆的,和真人有差别,我们现在连她的真实姓名身份都无法确定。”童辉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