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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帅朗笑着,恍然大悟道:“那你们能治啊?”

“当然能治,治你没问题。”木堂维没省得进套了。

“厉害厉害……”帅朗一竖大拇指赞上了,“现代警察就是厉害,驱鬼也管。”

“你……”小警察立眉瞪眼,憋不出来了。

女警听不下去了,快步走着,木堂维顾不上和帅朗打嘴官司了,跟了上去。帅朗在背后边走看着男警献殷勤的衰样边笑,这哥们儿忒有意思了,估计是刚从警校出来,心眼儿没那么多,这套来套去,倒让帅朗更心安了,最起码知道现在警察根本没有什么有力证据,更知道整这么俩新人来回折腾,不过是抱着万一之想,碰运气似的想找点什么蛛丝马迹呢。

可能么?帅朗想到这茬儿又笑了,心里暗道,要真能找着,我还想见见呢。

上了车,不笑了,又驾车向下一站驶去,后座的帅朗拆着从公园门口买的一包烟,不料刚点火,那男警又犯病了,一刹车回头训着:“嗨、嗨,有点公德心好不好,方姐最烦烟味了,一点都不尊重女士呀?”

那护花的表情说不出的正义凛然,看着帅朗如同看到阶级敌人般的仇恨,就这根烟似乎比案子还重大,帅朗皱着眉头,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好好不抽了,我怕了你了,掐了烟扔到窗外,那男警这才扭头坐正,驾车前行。

又过了十五分钟,到了客栈路中段的蓝凤凰咖啡馆,方卉婷翻着记录,据帅朗交代,俩人在这里曾经啜着咖啡谈情说爱,此时此处地方还在,招牌依旧,只不过门上贴了张大白纸,上书:空房转让,非诚勿扰,下面有一个联系手机号。

俩警察不约而同地回头盯着后座坐着的帅朗,帅朗正襟危坐,无辜的眼色中放射着诚实的光芒,不过在俩警察看来,越看越像成心了,成心干吗呢?成心消遣咱呗……

“我当时就坐在这个位置,你们的位置没有人,我可以看到斜对面的一女俩男,发生了什么我想你们知道,只是她上前来吻了我一下,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向三米之外的另一桌挪动半步,我相信你们是通过监控找到我的,不过那份监控同样能证明,我与此案无关,即便和你们说的什么女魈,也是偶遇……不管指认、排查,不管你们干什么,就即便是将来把女魈抓捕归案,也证明不了什么……就这些。”

帅朗指指点点,手势比划着当天的情形,小声地说着,对面就是两位警察,他们仔细地听着,不时地回头看当天案发的另一桌,桌上坐了一对情侣。

此时身处的是帅朗最喜欢的饭店,老中州烩面馆,坐的位置就是当天那个位置,中午了,熙熙攘攘的食客早把饭店占了个七七八八,嘈杂的人声中只有烩面的香味格外突出,没人注意到这三个人正在说一件两旬之前发生的案子。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是来中州旅游的哪怕是外国人,这也不算什么大案子,不过有市政府领导出面打招呼,这案子就不得不引起重视了,只不过重视的结果依然是落空,在饭店的叙述和其他几个指认地点如出一辙,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方卉婷盯着帅朗,一言不发,像在斟酌此人的表情、语言、动作,下意识手支在面前张合着手指,不过被帅朗盯了几眼自己的双手之后,又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似乎这个可能泄露出自己心里游移不定的细微动作已经被对方窥破了似的。

肯定窥到了,方卉婷不经意捕捉到了帅朗嘴角歪歪一丝浅笑,心里暗暗地下了这么一个判断。

当然窥到了,这俩新警早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了,要不是面前坐的这妞实在可人,帅朗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这么高,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那与妞斗更是其乐无穷了,要不是警花的话,帅朗没准儿还真敢有试试深浅以及饱满程度之想。

点的面和菜上来了,两大一小,三盘菜肴,凉拌牛肉、素拼再加一份尖椒肉丝,端着碗帅朗可不客气,吸吸溜溜吃着,大块肉夹着,流星赶月地往嘴里塞着,不时地抬头看俩警察,俩人还没有动筷,正看着帅朗不雅的吃相,帅朗谑笑了笑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

饭依旧,菜依旧,不过人已经不依旧了,低着头的帅朗吃着的时候,又莫名地回忆起了那天的情形,即便是为那个很香艳的吻付出今天的代价,帅朗依然觉得恨不起那个女骗子来,就像很多男人心甘情愿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无怨无悔一样,即便是被骗了、被涮了、被玩了,爷们总还有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来搪塞自己。没错,帅朗此时就用这句话安慰着自己。

上次被女骗子涮了一回,帅朗可学乖了,这女警察嘛,调戏几句可以,动歪心思可不敢,更何况这妞对自己根本不假辞色,没准儿在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就抓住你的破绽呢。

吃着,大口地吃着,几片牛肉一挟狠狠地嚼着,如果说吃东西也算一种发泄的话,那帅朗此时绝对歇斯底里了,木堂维还没动筷子,被帅朗恶狠狠地挟着嚼着的那盘牛肉已经见底了。

“吃啊,方姐,我再要一份……”

木堂维劝了句,方卉婷也拿起了筷子,这位男警此时有点悻然,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过了一半了,喊着服务员交了钱又要了一份,尔后不时地看看身侧的方卉婷,看看对面的帅朗,有一搭没有一搭地往嘴里送着面条,吃相那叫一个文雅,帅朗注意到,这货半天都没有吃完一根面条,比方卉婷吃得还慢。

牛肉又上来了,帅朗又不客气地挟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嚼着的时候,和抬头的木堂维正对了个眼,姓木的警察这会儿没啥脾气了,一言不发脸侧过一边,实在不想再见帅朗这张让他郁闷的脸。

帅朗眯着眼笑了笑,知道这小警黔驴技穷了,除了用目光表达愤怒已经没有拿得出来的东西了。

“帅朗。”方卉婷在叫。帅朗把目光移过来,只见方卉婷边吃边从随身的包里掏了张名片,很小心翼翼地贴在桌上,手动着,移到帅朗面前,示好地笑笑解释道:“这是我的名片,我都忘了,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

“嗯……”帅朗嘴里嚼着,拿起名片一瞧念着:“方芮婷,好名字。”

木堂维“扑哧”一声笑了,斥着帅朗:“大哥,方卉婷,花卉的卉,你听过花芮。”

“呵呵,sorry,sorry,我水平就这么高。”帅朗嘿嘿笑着,念错了美女的名字,这倒诚心地道了个歉。木堂维也给了张名片,两张都是警民联系统一制作的,看做工都差不多,帅朗把玩了片刻收起来,筷子不停,含糊地问着:“二位,什么意思?硬的不行,准备来软的?我还是强调一句,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儿,这里面有很简单的反证,你们看我这穿着,你们看我的住处,你们可以再查一下我的经济状况,我要真和什么名闻遐迩的女骗子一伙,至于过得这么贫下中农么?请客还是木警官掏的钱,对吧?”

真真假假,大惊小怪几句,那顺来的钱帅朗自然不往外拿了。一提这茬儿木堂维气就不打一处来,刚下车帅朗就嚷嚷着要在这儿吃饭,吃饭当然不能让女士掏钱了,帅朗还装模作样付款,木堂维自然不能等闲视之,落下这个口实,抢着付了钱,不过付了钱看帅朗得意的样子,又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一样有被宰的感觉。

其实就是被消遣了一番,外加还请人家吃了早午饭,细数经过,可把木堂维给郁闷得不行,时不时地瞪帅朗一眼。

“其实咱们差不多。”方卉婷看帅朗开口了,笑了笑说道:“小木参加工作不到三个月,还没定级;我工作一年多了,不过就在市局宣传部打杂,我们这次调到工作组都是负责外围工作的,你如果还看得起我们两位小警察的话,交个朋友怎么样?”

方卉婷伸出手,笑吟吟地要和帅朗握手,不料帅朗得瑟上了,摇了摇头说了句,不敢高攀,尔后端着大碗喝汤,挡住脸了。如果为调侃而调侃,帅朗倒可以接受,不过这样有目的示好,最好还是不要接受。此时连木堂维也吃惊地看着方卉婷,不知道方姐何来如此几句,前倨后恭简直判若两人。

方卉婷尴尬地缩回手来,此时也在细嚼慢咽,给了木堂维一个噤声的眼色,边嚼边注意着帅朗的表情,那表情依然带着几分痞气,不过很无辜,而且方卉婷感觉得到帅朗很坦然,不管说的是真是假,从头至尾的表现都很坦然。在警官大学学习的心理学知识告诉她,心里有鬼的嫌疑人总会表现出某种不自然的端倪,可一天一夜,她愣是没有从帅朗身上发现任何一点端倪。

要么是根本毫不知情,要么是掩饰得滴水不漏。方卉婷揣度着,不过不管哪一种,她都毫无办法。

一想到这里,方卉婷看着帅朗突来一句:“我相信你说的话。”

这也是一个试探,试图从突击中看到帅朗的表情或者动作有所停滞,出现惊喜或者其他不自然的表现。不过她又一次失望了,帅朗喝着汤理也不理,咕嘟一声咽了一口汤,等放下碗,早吃得干干净净,他舔着嘴唇,笑道:“你信不信随便,我说的就是实话。”

“我当然相信。”方卉婷说,“我听分局的刑警说这个女魈很漂亮,能让美女倾情一吻的人,肯定有特殊之处。不过我有点眼拙,在你身上还没有发现。”

“甭下套,太不专业,案情以外的事我懒得理你。”帅朗翻着白眼,不客气了。

这表情太恶劣,木堂维刚要发作,脚底一动,是方姐踩着了,示意他别吭声,一出声就坏事。木堂维勉强压抑住了,就见方卉婷笑道:“对我们有意见是吧?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觉得我们可以化敌为友,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刻骨仇恨吧?”

“方警花,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一听这话帅朗不乐意了,凑了凑,边抹嘴边说着:“还是那句话,谁愿意和你们警察打交道呀?赔钱赔脸赔时间,和你们坐到一起,你们就用高高在上对待嫌疑人的厌恶眼神对待我,谁的心里会好受?还有,你不是知道我父亲是警察么?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我比你了解得更清楚,就我身处的境地而言,我如果不说,我的嫌疑很大,你们会拖着我不放;我说了,你们不相信,我的麻烦同样很大,你们同样要拖着我不放;我说错了,你们肯定要收拾我,我没反抗能力;我说对了……得了,更麻烦,没准儿要把我当同伙吃公家饭去,这像囚徒困境一样,我根本走不出去,你们这哪儿是办案,简直就是欺负人。”

“这……配合公安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怎么叫欺负人了?”木堂维插了一句。方卉婷不悦地侧头瞪了他一眼,没来得及阻拦。

“是啊,配合是配合,生活都给毁了……幸亏我失业,否则我就不失业,也得被你们整失业,就这样跟你们耗着,一星期过去我连吃饭都成问题,你们有公务员工资,你们怕什么?咱们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处在我的位置,你明明没涉案,被警察揪着不放,你能舒服了呀?”帅朗嘴尖牙利,几句质问。

这是两难,虽然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的义务,可这个义务未必谁都愿意履行,毕竟要拿正常生活的秩序来换,在现实中不阻挠就不错了。

“这是我们的工作,希望你理解。”方卉婷试图舒缓帅朗的不平情绪,一说帅朗立马接上来道:“你们的工作就是毁了别人的生活,对吧?”

“不对,是让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我是学心理学的,我觉得你的态度有点偏激了,这份对警察的偏激态度应该来自于你的父亲吧,我听说你们父子关系很紧张。别生气,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其实我们不比你强多少,小木定级后没准儿会分到郊区、远郊的派出所、刑警队什么地方。我呢,一工作原来的专业都荒废了,我们在工作组搞外围其实也是想多学点经验,没准儿对以后有所帮助,不过看来我们俩都不行,没白没黑忙活,里外都讨不得好……真是因为这案子影响到了你的生活,我道歉。”

方卉婷很诚恳地说着,一说这个木堂维眼睛瞪大了,不知道方姐何来这么谦虚的态度,而且是对一个自己怎么都看不惯的嫌疑人。更奇怪的是,这话明显是撒谎了,工作组的都讨好这位下基层镀金的方姐还差不多。

木堂维一惊,这表情让帅朗捕捉到了,帅朗一指木堂维顺竿爬了,教训道:“听听,美女多有素质,人家都道歉了,你也不吭声?总得表示表示吧?”

“我……”木堂维憋得眼睛瞪大了,看不惯帅朗这么嚣张了,不过霎时觉得脚底在疼,是被踩着了,一时不敢发作,硬生生把气憋了回去,很难为地憋了句:“……也道歉。”

“哈哈……我要告诉你,是我踩你了,你生气不?呵呵……”帅朗促狭地一问,吐着舌头,他早发现了俩人的小动作,踩了这货一脚,谁知道这货真改口了。又被调戏了,木堂维咬牙切齿瞪着眼,不料脚下又疼了一下,附带着方卉婷很生气的眼神瞪过来,这回可是真的,于是又愣生生把表情变得笑意盎然,摇摇头:“不生气……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尴尬的木堂维埋着头,不看帅朗了。帅朗抿着嘴笑得浑身直颤,现在他倒有点喜欢小木这警察了,确实是个小君子,粗话都不会说一句。

每每得空调戏小木几句,方卉婷有点无奈地摇摇头,对帅朗没招了,干脆直言问着:“帅朗,虽然小木对你态度不怎么好,你也不用这么捉弄他吧?你打他在先,这事要发生在派出所或者刑警队,我想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无所谓,我皮粗骨头硬,挨得了揍,你想干什么随便,顶多拘留几天罚俩钱,你还能怎么样?”帅朗不屑道。

“我们不想怎么样,只是不想兜圈子了,我觉得我们俩最起码是以诚待你,其实就想换一句实话……很难吗?你说的,我实在不知道哪一句是实话。”方卉婷放下了筷子,凝眸脉脉地盯过来,直看着帅朗。

心理学上讲,如果要取得对方的信任,这个对眼,也就是凝视、注视对方的眼神至关重要,这一招,被方卉婷运用得纯熟了,最起码她有把队里那些光棍警察瞧得心猿意马的自信。

于是方卉婷对付男人的杀器使出来了,这一眼,看得那叫一个秋波殷殷,如同情人在用眼神表达一种复杂的感情;这一眼,扮得那叫一个百媚自生,眼波流转中似乎带着某种欣赏;这一眼,又有点像爱侣之间用眼神表达的诉求,是那么期待;甚至这一眼,凝视着的双眸,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信任。

帅朗愣了,被警花猝来的一眼看愣了,斜眼看过去,然后又摆正姿势,诧异地看过去,很大胆、很无所顾忌地看着警花美眉,瓜子脸、丹凤眼、鼻如悬胆、唇线翘弯,沾着油迹的红唇很润,让帅朗瞬间感到有点眩晕。

吁……半晌帅朗叹了一口气,脸侧过了一边,叹了声,大有白菜虽好、可没咱拱的机会那种喟叹。一侧脸之后又回过头来,方卉婷惊省之后,有点讷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也正是自己俩人对此人苦苦相迫,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正如他所说,即便他清白无辜,也要被这事毁了正常生活。

“你们想听实话对吧?”帅朗出声道。这句话引得俩警察顿时心神一凛,下意识地瞪着帅朗,帅朗叹着气道:“实话就是你们根本抓不住她。”

当然抓不住,连帅朗也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别说这俩嫩警了,帅朗见俩人脸上的诧异之色,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贬低警察,而是以你们初出道的水平确实抓不住她,你们应该从她每次作案的环境、对象、手法、现场痕迹入手,研究她的出没和选择下手对象、时机的规律,她犯的案子越多,露出来的破绽就会越大,只要她不收手,总有失手的时候……你们的方向是错的,不去研究实际的案例、没有确定情况,就揪着个外围知情人死缠烂打,这是派出所的侦破水平,要是这么能找到人,就不是女魈了。”

呃……木堂维噎着了,噎得直瞪眼咳嗽了一声,这丫的专业素质快赶超警察了,童政委经常就这么教的,可说得容易做到难,能有几个罪犯是分析出来的?哪个不是连敲带打、顺藤摸瓜揪出来的。此时木堂维倒真怀疑帅朗有隐情未讲了。回头看看方卉婷,同样惊讶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帅朗,此时证明了她心中的一个疑问,反骗警察的儿子肯定耳濡目染了不少案子,根本不像先前所想的那样,是个未经世事的小青年,一进门就把诸多不利于己的情况全部暴露出来。

“谢谢,我相信你……非常相信,我们确实和这个神出鬼没的女魈不是一个档次。”方卉婷压抑着心里的好奇,沉声说了句。

“别套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连我也被骗了……快点吃,吃完回去休息,你们还想查、还想审,随便喽。”帅朗无所谓地说,表情有点无奈,撇着嘴,找了根牙签,很没风度地剔着牙。

“不用了。”方卉婷低下头,同样无所谓地说了句:“你可以走了。”

“什么?”帅朗眉一皱,这回可真惊讶了。

“你可以走了,刚才我上洗手间的时候请示过工作组,工作组授予我决定权,如果有疑点,我可以再滞留你,直到四十八小时;如果没有疑点,可以让你离开……”方卉婷说着,抬眼微笑着看了稍稍吃惊的帅朗一眼,加重语气道:“我选择相信你,我觉得你很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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