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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王雪娜笑嗔道,扬了扬头,不屑帅朗了。
“哎哎,问你个私人问题行不?”帅朗凑了凑,笑着小声问道:“你理想中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子?”
“嗯?”王雪娜侧头见帅朗笑眯眯不怀好意的样子,很正色地摇摇头叹气道:“好像……不是你这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呢?”
“嗯,有点才华,但不要超过我太多;不要太有钱,有钱的男人容易变坏;可也不能太穷,太穷了人缺志气;他得懂人心意,会疼人、会迁就人……”
“嗨、嗨,我怎么觉得你是说我呢?”
“有吗?”
“有啊,比如我就没才,肯定超不过你;也没有足够让我变坏的钱,而且我很懂你的心意……”
“切切切……”
帅朗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往雪娜妹择偶标准里套,听得王雪娜闭着眼嘴里直迸“切……”字,一位是脸皮太厚,一位是脸皮太薄,却不料这太厚和太薄互补型的,有时候蛮能说到一块儿,怎么说呢,两个人打情骂俏,总得有个不害臊的吧?
正说着,后头关妍慧和茜子追上来了,招呼着众人,游玩正式开始了。
这地方也不轻松,粗粗一看介绍,十万多平方米,殿、宫、楼、阁、坊、亭、台、廊庑、门庭等古建筑四百余间,可有的看了,未到节假日人虽不多,可天气这么热,从中华门进了天中阁一段路程,帅朗又是额头见汗,累得够呛。不过每每看到玩得高兴、时不时上来问候几句的雪娜,帅朗的疲和累,霎时就都烟消云散了。
看了魏碑,唐碑;看了宋代的古柏,看了金、明朝代的铁狮;看了中岳名闻天下的木刻,偶尔还听听衣着光鲜的道人讲几句“五斗米道”的典故,以帅朗这水平自然欣赏不了这么有内涵的古建筑,不过可欣赏得了在古迹前流连忘返的雪娜妹。
每每王雪娜驻足,帅朗都会就近倚上某处,托着腮很深沉地思考,眸子的中央永远是王雪娜娇小玲珑的身影,今天雪娜的装束稍变了变,盘着的长辫子周围,又多了几条俏皮的小辫子,水绿色的衬衫、猩红色的小坎、淡蓝的牛仔裤,再配着白色的方口鞋,那叫一个漂亮,走得急了脸变得白里透红,偶尔拭把汗,藕白小胳膊玲珑的巧手,那叫一个撩人。不得不承认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一群姑娘站在一起,帅朗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雪娜最漂亮,要往回拉一个,绝对不会挑花眼。
就这么看着,让帅朗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一种如沐春风的享受,即便众姑娘拉了壮丁,他也觉得这趟挺值,特别看到雪娜和她的同学们一起叽叽喳喳讨论听到的典故,听到黄皮仙的传说、山精的故事那等似信而疑,然后再紧张兮兮进庙恭恭敬敬磕个头上炷香的样子,总让帅朗觉得是那么可爱……帅朗可不信这玩意儿,混得久了,连人都信不过了,别说信鬼了。
从日出当午直到日薄西山,喊着累、叫着饿,姑娘们终于踏上返程的路了,出得庙来,气温已经降了不少,山野之地清风和着鸟叫,听着隐约的诵经声,倒也确实让人心里的俗事烦恼消散不少,下山、上车、返城……姑娘们累得不轻,上车互相倚靠着时,关妍慧居然瞌睡了,被众人取笑了一回。
校门口下了车,各自告辞着,今天她们都对帅朗这个脚夫的表现很满意,最起码背了一路没发牢骚,几位女生取着自己的东西笑着谢过帅朗,尔后又做着鬼脸和关妍慧、王雪娜告别,几位的脸上都不乏得意之色。其实都说泡妞泡妞,但最终谁被泡了都不一定,大学里经常贴个“美女出游,诚征男伴”的小广告,还就有些傻乎乎的男生应征,然后乐得屁颠屁颠呼哧呼哧背一路包,这回更简单,小广告都没贴,可不知道雪娜从哪儿找了这么位老实花痴,背了一路包不说,还把门票买了,大家岂能不得意?
众姑娘笑吟吟地走了,关妍慧也颇为得意地小出了一口气,直等帅朗送到教工楼不远,便告辞回家了。离王老师家的单元门只有几十米了,俩人慢慢地走着,不经意间王雪娜的脚步停下了,帅朗回头,“咦”了一声,顺手递着最后一个包:“不让送啦?那就送到这儿吧。”
“对不起哦……”王雪娜突然很不好意思地来了一句,有点很难为情地看着帅朗。
“怎么对不起了?”帅朗奇怪道。
“昨天我回家,关妍慧正好在我家,本来不想让你去,可她非逼着我叫上你……其实女生结伴出去的时候经常拉个壮丁,又有脚夫又有保镖……呵呵。”王雪娜说着笑了,不好意思吐吐舌头,看到帅朗不介意,心才放下了。
“那有什么,吃亏就是讨便宜,我觉得挺高兴……下次叫我,我还来。”帅朗得意道。
王雪娜笑着,知道帅朗的心意何在,不过此时她还无法接受这份心意,微微的感动流淌在心间,对于来自这位异性的关心,每每觉得很亲切,就像家人那么亲切,以至于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他身上的缺点。
或者,他的缺点并不是很多……王雪娜笑着和帅朗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五月中旬她就要回学校了,准备毕业论文和其他事,聊了几句,有点不忍,又有点非要如此的感觉,稍稍指着家里的方向:“那我……回家了,累了一天,你早点休息……”
“嗯……回去吧,我可不累,你是真的累了。”帅朗笑道。
帅朗笑着看着雪娜妹轻盈地走了几步,进单元门时回头招手,顺手撩着鬓间的乱发,帅朗瞬间感觉几乎忘了招手再见,蒙蒙的灯光下,轻身而去和羞走、倚门回首的雪娜妹,那份想见不敢见、千言万语而欲言又止的羞怯娇态,除了秀色可餐都无法准确形容,否则帅朗此时怎么会有点馋涎欲滴的感觉?
不过就是觉得小妮子太单纯了,单纯到帅朗不知道如何下手的程度……帅朗自顾自地想着往回走,自从见到父亲之后,他又电话问候了一次,虽然短、虽然淡,不过那个心结解开了不少。这数日的精力全放在王雪娜身上了,送妞回了两次,加上这一次,五天见了三回,这么下工夫,端得是帅朗生活中从未有的事了,虽然还处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过在帅朗看来,已经足够了。
其实泡妞享受的就是这个患得患失的过程,享受的是对妞身上的部位一无所知的时候那种懵懂的憧憬,真要是开了房办了事之后,没准儿都没这心劲了……帅朗亦正亦邪地想着,踱步在环境幽静的中大校园。出到校门的时候,帅朗还在揣摩着俩人的关系怎么更进一层。
出了校园帅朗微怔了一下,数日之前在这地方打了三个人……而此时,同样站立着一个人,一看,好心情被破坏了……是古清治,好久不见了,这老头站在灯影下,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他,也像刚泡了个妞一样那种得意劲道。
“哟,挺得意啊……不认识老朽了?”古清治打趣了一句。
“很陌生啊……还是不认识的好。”帅朗说着又迈脚步,只当路人经过,边走边谢着:“谢谢啊,古大爷,听我兄弟们说,我进去时您来回找人帮忙……”
“别客气,没帮上忙……怎么就走呀,不聊聊?”古清治身形未动,笑着示意。
“咱们没共同语言,聊什么?各忙各的啊。”帅朗道,站到了路口,不理不睬准备拦辆车。
“聊聊女人怎么样?我感觉你和刚才那位姑娘……”古清治一如既往,话只说半截。
有效了,帅朗没转身,倒退着几步,倒着走直倒到古清治身侧,斜眼觑着,只穿了一个大褂子的古老头此时如同饭后出来遛弯的闲人一般。帅朗撇着嘴恶言道:“说完了?你想干吗?和那姑娘没关系啊,古大爷,我敬你年长而且有点义气,你要真玩黑的,咱试试,你招一帮骗子,我能找一帮痞子,谁怕谁呀?”帅朗瞬间火了,一副凛然不可犯的态度。
“误会误会……看来我的说话有问题,你对我个人的成见深,我只是兴趣来了,想和你讨论讨论女人,怎么?你要没时间,咱们改天聊?”古清治温文客气,可比帅朗的态度要好多了。
“好啊,和你聊聊……不过古大爷,我提醒您一句,您知道我对您、对您的钱,兴趣都不大,你既然下工夫了,就应该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了,咱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我给您当了当龙套,您一伙吃肉,我蹭了点汤,至于阴魂不散地追着我吗?”帅朗质问道,很生气,一而再、再而三,让人反感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而且我保证就是简单的聊天。帅朗,平心而论,我似乎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什么对我这样一个老朽恶言相加呢?”古清治笑着,不愠不怒。帅朗想了想,还真是如此,老头从来都是一副温文谦恭从不发火,让你有气都没地方撒,想了想笑着回道:“没有恶言吧,你都知道我就这么个德性……好啊,聊聊女人,只谈风月,不说诈骗啊,您知道我一向遵纪守法,违法的事我可从来不干。”
“聊女人不算违法吧?”古清治道,俩人相视一眼,一老一少,年龄、身份、阅历差异如此之大,却在说这样一个话题,俩人都感觉有点怪异,帅朗一揣度,没准儿人到这年龄还喜欢这调调不成?帅朗一想到这,嘿嘿笑了,古清治不愠不怒,笑着开口了,一开口,还真是这个让帅朗很感兴趣的话题:女人……
女人是什么,谁能说得清。
可以是美的化身,于是有了沉鱼落雁、闭花羞月;可以是恶的本源,于是有了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可以好到极致,于是有了蕙质兰心、璞玉浑金;同样可以差到极致,于是又有了蛇蝎美人、毒辣心肠。
可以罗列出很多美好到华丽的字眼都和女人相关,比如明眸皓齿、比如秀外慧中、比如善解人意、比如天生丽质、比如倾城国色,即便眼前没有比喻的本体也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位绝代佳人;可同样能罗列出恶毒的字眼与女人也有甩不开的联系,比如冶容诲淫、比如水性杨花、比如河东狮吼、比如残花败柳、比如红杏出墙,即便仅仅是想象,也想得出那又是怎样一个淫娃恶妇?
虽然圣贤书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同样有圣人在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五千年只出了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剩下的人恐怕都在美目顾盼兮留恋过,在缈缈倩影兮徘徊过,在玉体横陈兮沉迷过,未必能说得清色之一途的真谛。
帅朗肯定不行,顶多在生理上勉强了解。
古清治行不?这也是帅朗觉得有兴趣的地方,他每每和同龄的狼友谈论带色的话题,总能说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而和古清治这么老的狼友谈女人可没有尝试过,难不成这老家伙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
好像是……帅朗几次瞥目观察,老头的身体还算硬朗,估计俯卧撑做十个八个没什么问题;要是去掉皱纹和白发,老头勉强也能算个老帅哥了,没准儿到广场练舞场勾引个扭秧歌的大婶不是什么大问题;要加上身家不菲……哟,还别说,真找个二十郎当的小妞暖床好像也非常有可能,现在老少配那叫时尚。
古清治即便窥通阴阳,恐怕也想不到帅朗这等阴暗的揣度,负手前行着说:“秀色可餐的美女,是世界上最靓丽的风景,也是赏心悦目的由来。可能我的观点和你的要有点出入,不过我是从欣赏角度来看的,知道历史上的一笑可倾城、红颜足乱国的美女吗?”
“说西施呢?”帅朗随口应道。
“算一个吧……始作俑者应该是商朝的苏妲己,据说此女有妩媚摄魂的容貌,而心肠却阴毒残忍,‘炮烙’之刑自她而出。纣王一世枭雄,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之后是烽烟戏诸侯的女主角褒姒,据说她倾国倾城、晶莹剔透,幽王为博佳人一笑不惜赔上了江山;西施你就知道了,据说她体态轻盈,身着素衣,清如芙蓉出水,恰似幽兰含羞,其美足以颠覆两国之势;昭君知道吧,史书形容美艳绝伦,如花似玉,眉如轻烟,口似樱桃,云鬓高耸,兰偑低缀,腰细款款,投足如风摆细柳,举手似雏燕凌空,一曲昭君出塞名传千古……知道环肥燕瘦吧?其中燕瘦这位赵飞燕,据说此女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瘦削玲珑、身如轻燕,而且舞技绝伦,翩翩如风……还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张丽华,再有香消玉殒、魂断马嵬的杨贵妃……还有沙枣香飘宝月楼的香妃,传说体带异香,能令人神魂颠倒、流连忘返……”
“等等……”帅朗听了几句,打断了,正兴致盎然说美的古清治怔了一下,这已经是穷思殚虑投其所好了,可不知帅朗到底想听什么。
帅朗倒不是不想听,而是有点听不下去这等文绉绉的话,哪有和哥们儿讨论深喉、口爆、内射、千人斩之类的刺激话题,一打断就不屑了:“太抽象了吧?说的都是我没见过的美女,让我怎么相信……都说咱们没共同话题了。”
“谁说没有?通古而晓今,从我刚才讲的美女身上,你没发现我要说的她们的共同点?”
“漂亮?”
“错了,美貌只是表象。”
“那是什么?淫荡?”
“什么?”古清治听呆了。
“淫荡听不懂呀?对,就是淫荡,你看啊,西施有好几个男人,最后跟陶朱公私奔了不是?杨贵妃更猛,嫁了儿子嫁老子,还什么千古佳话,整个就是乱搞,还是重口味的……还有王昭君,老公一死,后妈直接嫁给儿子了……我记得还个什么来着?蔡文姬,才女啊,被匈奴人抢走了,小孩都生了才被曹操赎回来。历史你以为我不懂呀?鲁迅说的二十四家史,其实就是这些二十四家姓抢地盘抢权抢女人的故事,对吧……”
帅朗以自己独特的眼光解析着同样的事,说完了侧头看着古清治,古清治却愣了,可不料凄婉的美人故事在帅朗这里能理解得如此乱七八糟,本来以为帅朗是故意开玩笑,可再看帅朗的眼神却很正色,敢情还就是这样理解的,愣是让满腹经纶的古清治接不上下文了。
帅朗却不以为然道:“不对呀?秦统一六国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诸侯美人钟鼓,全弄到阿房宫自己玩去了。贞观之治的李世民杀了兄弟,抢了兄弟媳妇呢,不都是史实……还不就那么回事吗,至于说长篇大论么?”
古清治一愣,这倒是硬邦邦的史实,再一咂摸,猛地仰头哈哈大笑了,笑得爽朗之极、笑得开心之极,帅朗也笑了,感觉这老头倒也不是一味地假道学充大爷,能听进去自己这种荤素不忌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共同语言。
两个人走着,身后被大学路的路灯拖了两道长长的身影,天黑了,进进出出校园的学生不少,都对这位爽朗大笑的老头投之惊讶的目光,不过都是匆匆过客,纵有诧异也是一笑而过。
人行道上走了几步,终于忍住了笑声,古清治笑着道:“说得对,对极了……其实咱们殊途同归,我要表达的意思和你要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一样吗?我怎么没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