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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极度的恐惧,伊都冲出房间,一心想逃入‘地狱之门’。他一把抓起就放在身旁的钥匙。是的,我们以为是有马逃进了地狱之门,所以才觉得不自然。如果想成是伊都为了逃跑进了地狱之门,就极为合理了。不管怎么说,有马的身体是被伊都的意识所支配着。
“当然,伊都多半想出声呼救。但是,这就跟咽喉被割断的人一样,只能‘嘶嘶’地憋出那种难听的破空声。当时,伊都的神志清醒到何种程度已无从知晓,总之他凭借本能,只顾往‘地狱之门’逃去。然后,逃抵‘地狱之门’的伊都自然是在内侧落了锁。
“他的肉体属于有马,但头部——精神属于伊都。伊都是左撇子,所以像往常一样用左手锁了门。所以,右撇子的有马的左手,才会因为尚不习惯的急剧拧转运动发生了痉挛。
“但是,到了这一步,伊都已然油尽灯枯。尽管神经纤维互相结合了,但肌肉和血管被切断的人不可能活得长久。伊都一锁完门,人就顺势向前倒了下去,左手握着钥匙。
“这就是有马左手握着钥匙的原因。
“倒地时的震动使头脱离了有马的身体,化为单纯的头颅和尸身。随着生命的停止,鲜血也流淌出来,造成了‘地狱之门’才是凶杀现场的假象。
“以上就是密室的解答。‘地狱之门’是一个完全密室。至于上锁者,我也无意隐晦,正是神之圣手。”
警部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也一样。不,是我不愿相信。实在是太可怕了。然而,木更津却说这是神的行为。
“但这是事实。”木更津语气郑重地反复强调道。
“……好了,且说片刻后缓过神来的雾绘做了些什么呢?
“事情发展到这里,普通凶手会害怕得放弃所有计划,但雾绘实在是一个天才,不,是疯子。她反过来利用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状况。
“现在请你们回想一下有马的房间。那间屋里放着能展示有马特征的东西:名为里德伯的赛马,还有LP唱片。
“事实上,我被那张唱片的标题迷惑了。唱片原本要揭示的主题是《美国》,可我的注意力却被引向了充满暗示性、蛊惑性的《死神与少女》。当然,这个也能充分表现凶手的意图吧。
“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了。有马的房间才是用来暗示《美国枪之谜》的。原本雾绘打算用马和唱片这两件素材来显示这一点。
“不曾想出于偶然,有马(伊都)亲手制造了密室。
“发现‘地狱之门’已化为密室的雾绘随机应变,放弃《美国枪之谜》的构想,替换成了唯一一个以密室杀人为主题的《中国橘子之谜》。《中国橘子之谜》本不是为有马而设,而是计划用在其他场合的。
“雾绘返回饭厅,拿来了酸橙。她是觉得光有密室还不够吧。但是,酸橙太大塞不进去。无奈之下,她只好在尸体上撒了几粒橘核。”
“……是通过大理石门上的小孔吗?”
“是的。”木更津点头道。
雕刻在门扉上留下了贯穿门板、如豆粒般大小的孔,雾绘从那里把酸橙的核投了进去。
“这就是密室杀人的全貌。此后,她砍下伊都的脚装上铁靴,把有马的头挂在衣帽架上。有马的头之前一直滚落在伊都房里,所以自然能从地毯中检出有马的血迹。
“不过,遗留到最后的《美国枪之谜》的素材没能抹消干净。由于出了岔子,唱片没有得到处理。这是一个孕含着整体计划破绽的因子,所以对雾绘来说,无论如何都是想挽回的。
“她计划在伊都的房间完成所有工作,于是事先把唱片偷偷放进了有马的播放机。这么做反而弄巧成拙了。她万万没想到最后会不得不放弃《美国枪之谜》的构想吧。
“雾绘想取回唱片时,有马的房间正上着锁。另外,正如我们后来所了解到的那样,房间的钥匙在有马上衣的内口袋里。而有马本人的身体又在密室之中。于是奇妙的是,因为‘地狱之门’成了密室,所以雾绘无法进入有马的房间。
“雾绘只得放弃,让唱片留在有马的房间里。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我被《死神与少女》晃了眼,完全没意识到《美国》的意义。”
“我就连唱片都没留意过。”
警部嘀咕了一句。他是想安慰木更津吗?
“……接下来是畝傍命案。你们应该明白了吧,由于头和身体的发现顺序颠倒了,所以只留下了雾绘这一个嫌疑人。仔细一想的话,其实雾绘在一些细节方面也有失误。
“但是,由于伊都-有马命案造成的印象太过鲜明强烈,使我们过分高估了凶手,以为凶手不可能轻易露出破绽。这也是我的过失。”
“可是,雾绘当时不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吗?”
记得山部有过这样的证词。
“是放在裙子里了。放之前先包进袋子。据说十多年前,美国出现了不少这样的扒窃犯罪团伙。她们甚至还偷中型电视机,不过原理都一样。在旁观者看来,就像什么也没拿似的。
“雾绘本是出于谨慎使了这一招,却给她带来了幸运。结果,如履薄冰的冒险使她越发远离了嫌疑人圈。
“再往后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最初的杀人注入了不少心血,不,其实那个密室也纯属偶然,之后她就选择了稳妥的方法。她生怕过于精雕细琢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杀害静马时,她举着多侍摩的头在走廊里徘徊。她穿上大一号的衣服,把多侍摩的头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在最近发现的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中,也有类似情节。我不知道雾绘是否参考过。然后,她让夕颜看到这个景象,从而诱使我去开多侍摩的棺。
“万里绘和加奈绘,以及静马被害时,除了砍头外几乎未做任何手脚。
“此外,查明日纱就是椎月对她来说无异于天降大运。否则,无论如何都会少一个人,于她的面子很不好看。”
“不是还有夕颜吗?”
“不,”木更津否定道,“夕颜原本就在她的杀人计划之内。不过,夕颜也真是幸运。因为就在最后关头,今镜家的血亲麦卡托君出现了。
“雾绘来日本才五个月,我不认为她清楚麦卡托君的真实身份。另外,委托别人调查也很危险,多半是不可能的吧。恐怕是麦卡托君来到这里后,主动去接触了她。”
我想起那天晚上麦卡托说要去雾绘的房间。没准雾绘是在那时了解到情况的。
“麦卡托君应该比我们更早发现了真相。于是,他打算与雾绘联手。他表明身份,说自己是椎月的儿子,准备和雾绘一起攫取今镜家的财产。
“然而,雾绘的目的和他不一样。麦卡托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误算,相信雾绘肯定也是以财产为目标。
“而雾绘这边则修改方案,匆忙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夕颜从名单上撤下,杀死麦卡托君代之。这个时候,选择主题就很简单了。因为他恰好戴着礼帽,除了《罗马帽子之谜》没有别的可能。
“顺便说一句,夕颜一直戴着花边帽,所以原本会套用《罗马帽子之谜》的主题杀掉她吧。”
这么说来,若是没有麦卡托,被摆在桌上的就是夕颜戴着花边帽的头颅了?
“菅彦是为《埃及十字架之谜》而留的,所以椎月的《美国枪之谜》也同时被定了下来。由此,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雾绘的计划灵活多变,所以才能从所有事象中获得最佳结果。”
“麦卡托君昨天的推理恐怕都是胡扯。由于已和雾绘联手,他必须整出一个合适的解答。他不是说过吗?因为我是凶手,所以要离开这座宅子,以避免介入过深。
“然而,这说的其实是麦卡托君自己。介入过深的人是麦卡托君。即使母亲被杀了,他还要与雾绘合作。结果反因此误了卿卿性命。”
我想到了芥川的《杜子春》。杜子春见双亲在地狱中所受的苦楚,不堪忍受叫出声来。不料,最终杜子春却因这一行为获救了。然而,麦卡托坐视母亲被害——即使他事先并不知情——于是让自己承受了罪责。
应该说这更像《蜘蛛丝》<a id="note4" href="#notef4"><sup>[4]</sup></a>里的故事吧。
“那雾绘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警部死了心似的喃喃低语道。
“动机嘛……就是一种扭曲的恋父情结。”
木更津伸出右手,指向放射出璀璨光芒的菅彦的亡骸。
“那看起来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