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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突然蹦进我的耳朵中。我抬头一看,只见“阿诺德”抓着电话,他大概正在跟谈判专家对话。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穷途非末路,绝处可逢生!
“你们有十四人,我们现在释放七个。”史泰龙走过来,用手指指着我们,说:“你们三个、你、你和你,给我过去。”
我左边的三个女职员——包括那个接待处的女生——以及三个顾客,被指示走到门前。
“还有一个……就你吧。”史泰龙指着我身旁的老先生。
“等等!”我大声嚷道,“为什么跳过我!”
“我最讨厌戴眼镜穿西装的家伙,跳过你便跳过你,老子喜欢,不行吗?”史泰龙骂道。
我瞥了时钟一眼,距离爆炸顶多只有一分钟。
“这不公平!我也要走!”我焦躁得语无伦次。反正被爆炸炸死和被子弹打死差不多,这一刻就算挨子弹也没关系了。
“你再吵,我便一枪毙了你!”
我迎上前去,一脸不怕死的样子。好吧,其实我敢向前走并不是不怕死,我只是想尽量离开洪经理的尸体,幸运的话,爆炸的那一刻拿这个身材高大的“史泰龙”当盾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史泰龙”举枪向着我。在他开枪前,我能否摸到他的脖子或后脑勺呢?我能否在爆炸前躲到他的身体后呢?
“轰!”
在我正要伸手抓向他、他的手指要扣动扳机前,我听到爆炸的声响,感受到爆炸传来的震动。
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绝望的同时,我赫然发觉这爆炸声并不是从大堂内发出的。我回头一看,洪经理的尸体完整地躺在地上,不过在场的所有人也被响亮的声音吓呆。
洪经理没有爆炸?我弄错时间了吗?刚才的巨响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就在这当口,大堂的玻璃窗突然碎裂,我连忙伏在地上。一群装备整齐、手持冲锋枪的特警同时从大门和窗户涌进。一轮枪声后,场面转趋平静。
“史泰龙”头部中枪,当场死亡;“阿诺德”则是肩部和大腿中枪,被特警制伏时仍不停挣扎。人质中没有人受重伤,不过有人被碎片割到,也有人因受惊而呼吸失调。肩膀包着绷带的“阿诺德”被绑在担架床上抬离银行时,我刚好在他身旁被救护员搀扶离开,仔细一看,面具下的他,只是一个眼小鼻扁的中年男人,才不是什么“魔鬼终结者”。
配合警方录取口供后,我回到自己的家。真是混乱的一天。到最后,我仍不知道为什么洪经理没有爆炸,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委托人交代。几天后,我透过一些门路,打听到阿诺德被捕后招认的供词,这才厘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的异能没有毛病,洪经理一如我所下的指令,在四点整爆炸,炸得粉身碎骨。
重点是,在我们眼前被枪杀的人并不是洪经理。
根据“阿诺德”的口供,洪经理并不是个身家清白的银行职员,他利用职权之便,参与不少贪渎欺诈,也结识了“阿诺德”这一伙亡命之徒。洪经理似乎知道因为自己上了某黑道大哥的女儿,已被对方盯上,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制造被杀的假象,再抢银行一大笔。
当天“阿诺德”“布鲁斯”和“约翰尼”冲进经理室,开枪打破监视器镜头后,便进行简单的调包工作。布鲁斯是阿诺德一伙新收的小弟,为了进行这次抢劫,他先进行整形手术,把脸孔弄得和洪经理差不多。在经理室里,“布鲁斯”脱下工作服,让洪经理穿上,而他自己则披上洪经理的外套。他们两人也穿着相同的裤子、衬衫和领带,只要让洪经理戴上布鲁斯•威利斯的面具,便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交换身份。
“阿诺德”他们告诉“布鲁斯”的计划是这样的:两人之所以要调包,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戴上面具的洪经理可以从容打开保险库,把钞票搬到停车场,放进预备好的车子,而冒充洪经理的布鲁斯则和其他职员一起留在大堂,到最后要逃走时,“阿诺德”他们便会抓他当“人质”离开。由于“洪经理”一直待在大堂,银行职员也会认为保险库没有被劫,等到警方发现时,便为时已晚了。
当然,这只是用来欺骗“布鲁斯”的谎言。
阿诺德和洪经理的真正剧本,是让“布鲁斯”这个小弟当替死鬼。阿诺德抓住“布鲁斯”的衣领,责骂他胡乱杀死“洪经理”,只是一场演来给人质看的戏。只要职员们事后供称洪经理被杀,黑道大哥也不会再下令追杀,他便可以换个身份,抱着大量款项到国外享受生活。我当时听到“洪经理”的声线变高,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那根本是另一个人。面孔可以弄得相像,但声线很难模仿。开枪打爆头颅也是聪明的做法,这样一来,人质们不敢多看,调包被拆穿的机会也较小。
他们说用“炸药”弄开保险库大门也是谎话,只是要让人质认为他们手上有炸药。“阿诺德”他们的计划是洪经理和“约翰尼”到保险库劫走现金后,释放部分人质,再把剩下的人和“洪经理”的尸体以燃烧弹销毁。“阿诺德”和“史泰龙”从背包拿出来的盒子便是能产生高热的炸弹,他们释放一半人质也不是出于善心,而是要让生还者证明“洪经理”被杀。也因此,“史泰龙”挑选的人质中,有三人是银行职员。
他们停泊在停车场用来逃走的车子也是特别预备的,那是一辆救护车。当银行被炸毁,他们便可以驾着救护车,轻松离开警方的包围网,没有人想到车上载着的不是伤者,而是现钞。他们高调地开枪打破监视器,待在银行缓慢地行动,就是为了等待警方到来。反正不能确保行动会在惊动警方前完成,那就干脆把警方介入当成计划的一部分。
释放人质也是拖延警方的手段之一。只要做出友善的举动,警方便不会贸然冲进现场,冒着人质被杀的危险跟匪徒枪战。让主谋假死、逃过黑道大哥的追杀,抢夺大量没记认的旧钞票,还可以减少一名分赃的同伴,真是个周详的计划啊。
只是,岔子往往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他们没料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竟挑同一日下手。
洪经理在四点整爆炸,当时他和“约翰尼”在保险库搬运最后一袋钞票。他当场和“约翰尼”一同被炸死,粉身碎骨,肉块和残肢四散,血浆洒满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阿诺德”大概对这意外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警方单方面认为洪经理或“约翰尼”携带了炸药,因为引信接触不良才会导致误爆。听说鉴识科找不到火药的痕迹,亦无法从环境证据重组案情,不过反正死的是两个死不足惜的人渣,便没有人深究。
地下保险库的爆炸使警方以为歹徒对人质不利,即使对方表示准备释放人质,他们仍选择快刀斩乱麻,让特种部队攻坚。“阿诺德”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这种意外。
我向委托人报告,表示工作完成。虽然遇上一点阻碍,但我也做到了对方要求的效果。我当然没有亮出我“气球人”的底牌,只说暗中在洪经理身上植入炸弹,成功解决对方。
委托人相当满意,除了本来的报酬外,还多加三成的红利。看在这笔红利的分上,我便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动手把他干掉吧。毕竟如此阔绰的客户并不常见,这几年不景气嘛。
事件发生一星期后,我如常打开电视,一边吃晚餐,一边观看新闻报道。
“一星期前,高展银行抢劫案的主犯,今天下午四点在羁留病房离奇死亡。有消息指出死者死状奇怪,头部和小腹严重肿胀,腰部扭转一百八十度,双腿关节折断盘在肩膀上。警方正调查死因……”
听到这消息,我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忘了说,在离开银行时,我顺手摸了“阿诺德”的肩膀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