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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不太喜欢喝花雕。”凯文苦笑一下。
跟凯文道晚安后,我回到家中,伸手打开电灯。
房间一片漆黑。
哎,我忘了。我家本来的断路器现在正嵌在房东家的变电箱内。看来明早除了到公园干掉目标人物外,我还要跑一趟五金行。
还好明天过后,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早上的工作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在商界打滚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只要你能说得出对方的名字,再加一句“上次在某某的宴会里只跟您谈了两句,太可惜啦”,对方为免尴尬都会装作认得你。我不过是走过去,伸出手,说“王主席!这么巧啊,竟然在这儿碰到您”,那家伙便跟我握手。在那一刹那,我输入了“八个钟头后,冠状动脉和左心房充气”的指令,前后不到一秒钟。
从那一刻起,他的性命只余下八个小时。
就这样,简单解决了我的一个麻烦。如果我没有那么谨慎,两个月前也可以动手,不过我就是怕出岔子。万一我和目标交谈的一分钟里,他有朋友出现,记下我的样子,对我将来的工作说不定有影响。
即使那机会只有十万分之一,我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回到家里,我再次坐在大门前监视。除了房东老头在中午外出一次,凯文在下午三点出去了一个钟头,门外完全没有变化。
我就这样一直待到日落,转眼间已是晚上九点多。
只要乖乖待在屋子里,过了今天,所有麻烦都会解决掉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输给自己的好奇心。
我离开房子,走到凯文家大门前,按下门铃。
叮咚。很清脆的声音。
不到两秒,凯文打开门,微笑着说:“咦,马先生?有事找我吗?”
“我可不可以进去再说?”我指了指他身后。
“没问题,请。”
我走进客厅里。他房子的布置跟我的差不多,没有什么花哨的家具。凯文关上门后,往厨房走过去。
“马先生要喝些什么?咖啡好吗?”
“不用了,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往沙发坐下。
“你为什么要杀房东老头?”
“什么?”凯文怔了一怔。
“我问,你为什么想杀死房东?”我把问题重复一次。
凯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马先生,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啊?谁想杀那位老先生?”
“不用装了,我跟你是同行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凯文笑容僵住,脸色一沉。
“星期一老头从梯子摔下来并不是意外,”我看他沉默不语,说道,“我看过梯子的碎片,断裂位置是人为的。我猜打破灯泡的人也是你,你是特意让老头爬梯,希望他摔个半死吧?”
“那不一定是我干的啊。”凯文回答。
“对,但因为我觉得奇怪,于是从那时开始,我每天都坐在窗前监视着你。”
凯文瞪大眼睛,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监视我?”
“所以星期四早上你下药的过程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天早上,我看到凯文拿着一个纸包,蹑手蹑脚地离开房子,往房东的家走过去。“我跟在你身后,看到你把那包东西放进药壶。”
凯文直视着我,没有插话。
“为了阻止你杀害房东,我在你回家后,偷偷打翻药壶。我查过资料,曾有药行误把含有剧毒的药材鬼臼当成外观相似的威灵仙出售,我猜你混进壶里的应该是这鬼东西吧。老头一死,调查人员应该会从药渣发现鬼臼,把‘意外’当成药店的责任。”
“原来打翻药壶的是你。”凯文冷笑道。
我早知道他那亲切的笑容是假装出来的——毕竟我也是嘛。
“昨天你在电箱动的手脚,也是我修好的。”
“是你!”
昨天中午,我看到凯文趁着老头离家去买新的药壶,提着工具箱走到房东家,弄了十几分钟。
“依我看,你是想让老头触电致死。”我指了指门旁的开关,“我猜你先在开关动手脚,例如插入小小的金属片使线路漏电,让触碰开关的人遭电击。不过,如果回路的电荷突然提高,电箱的无熔丝断路器会自动跳掉,为了确保老头顺利电死,你把断路器调包,换成一个即使电压提高至危险水平也不会跳掉的假货。”
“你把断路器换掉了?”他语气平稳地问。
“没错,结果我昨晚家里连电灯也没法开,冰箱的牛奶都坏掉了。”我不是水电工,只好把自家的断路器整个拆下来,再装到老头的电箱里。
“可是昨天我明明没看到你走去房东的屋子……”
“因为我知道你也在监视我。”我笑道,“为了瞒骗你,我只好驾车往山后,从小路走下来,发现我不懂得修断路器后,唯有沿路折返,回到山丘上驾车回家,拆掉家中的断路器再绕一个大圈子到房东家装上。就是为了对付你这个麻烦的家伙,害我昨天跑上跑下,累得半死。”
老头患风湿病,他不会开空调,除非有客人到访。凯文这家伙是特意安排昨晚的酒聚,让我当证人,见证老头的“意外”。
“你过来是为了揭发我的罪行吗?大侦探先生。”凯文冷漠地说,眼光中流露出一份狠毒。
“不,我只是好奇罢了。”我摇摇头,“老头跟我非亲非故,本来他死不死,与我无关。我阻止你杀他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不过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杀他?而且还用上这些麻烦的方法?”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凯文再次冷笑。
“哎,我想也是。”我苦笑一下,说,“或者我换个问题吧——你到底在房东的房子里藏了什么?”
凯文的身子微微一震。我果然猜对了。
“我看你用毒、打开门锁,还有在电器动手脚都非常纯熟,看样子你是个职业杀手。”我摸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房东是个与世无争的老伯,我想象不到他有什么厉害的仇人会委托阁下用暗杀的手法去解决他。如果是一般黑道因为金钱缘故要干掉某人,犯不着用锯梯子、下毒、触电这些方法,只要用锁链把门窗锁死,洒汽油点火便大功告成,或者用刀用枪也简单直接得多。你做的一切,就是要让老头‘意外’死亡;即使不死,你也想让他受重伤,到医院躺一两个月——老头从梯子摔下时,你殷勤地说要送他到医院吧。”
我看凯文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不过你没有伪装火灾,让老头烧死,于是我猜,老头的房子里一定有一些东西你很想得到,同时也不能让它曝光,你怕老头被谋杀或意外火灾会惹来警方调查。因为你没有趁老头离家外出时把那东西拿走,我认为那东西埋得很深,或者要花长时间才能找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大费周章,劳烦一位职业杀手用这么麻烦的方法去干掉那个人畜无害的房东?”
凯文皱着眉瞪着我,沉默一阵子,他开口说:“是尸体。”
“哦?”有点出乎意料,我本来猜是宝石或赃款之类。
“八年前我刚出道,”凯文边说边脱下眼镜,“第一宗委托便是杀死一位替黑道管账、潜逃隐居的会计。那家伙掌握太多证据,当警方盯上他,黑道要杀他灭口时,他先一步隐姓埋名躲起来。我历经一番辛苦才找到他的行踪,原来他以假名在这儿居住,足不出户。当时房东老头正在重建他的房子,我便混入建筑公司当工人,某天晚上把那个倒霉的会计杀掉,埋在房子的水泥地基里。”
“委托人现在要你把他挖出来?”我问。黑道大哥的想法总是教人猜不透,我一向很怕替他们办事。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凯文把眼镜放在桌子上,说,“我当年还是菜鸟,犯了很低级的错误——工作期间我把皮夹弄丢了。我遍寻不着,最后想到唯一的可能,是在埋尸时把皮夹一并埋到水泥里了。皮夹里有我的证件、伪装身份用的名片等等,万一曝光,我会很麻烦。”
“所以你要干掉老头,或者让他住院,好让你暗中施工把地基挖开找钱包?”我有点愕然。
“对。我知道大概的位置,但挖开加上修复原貌的话,至少要一个星期。”
“慢着,就算老头挂了,你如何瞒着我动工?总会有些噪声吧?”
“解决老头后,下一个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