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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Dizzy吧?”男人笑着反问。
我猜他说的那个女生大概人如其名,整天嗑药嗑到头晕目眩。
“应该是啦。”我从口袋掏出几张刚才折好的纸钞,藏在手心向男人递过去。“这价钱可以买到多少?”
男人假装跟我握手,接过钞票,低头瞄了一眼,亮出笑容。我似乎付了一个比一般派对玩家高很多的价钱,但我倒不在意,反正从刚才的握手我已输入了计划中的指令。
“这足够买光我身上所有存货——呕呜——”男人脸色忽然一变,伸手掩着嘴巴,发出作呕的声音。
“唉,你没事吧!我带你到洗手间!”我装模作样地嚷道。我身旁的人都以为他喝多了要呕吐,我则是扶着他离开现场的朋友。
我们走到位于派对区边缘的洗手间外,但我没进去,反而扶着他走到洗手间后的一个阴暗角落。洗手间后方不远处便是船尾甲板,扶手围栏外是漆黑的海洋。
“呕——呜呀!”男人扶着围栏,向海呕吐数秒后,忽然辛苦地掩着胸口倒在地上,挣扎十数秒后,便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他自然是死了。
我刚才输入的是我擅长的复合指令,先令他胃袋持续缓慢充气,让他呕吐大作,第二道指令便是三分钟后冠状动脉冒出气泡,使他心脏衰竭而死。
我解下他的蓝色手环,拿走他的皮夹和手机,用他的手指为手机解除指纹锁,再将他从围栏的空隙间踹进大海。在船上杀人真的很方便,要毁尸灭迹简直易如反掌,就算他的尸体被发现,法医也只会以为他是心脏病发坠海淹死而已。
“贺登翰……”在洗手间的厕格里,我拿着从男人皮夹搜出的驾照,确认他的名字,再打开手机,核对他在VIP名单上哪一条货柜路线,祈求他不会碰巧跟葛蔚晴同货柜——O2容许VIP临时更改搭乘的货柜,方便在派对上新结识的贵宾们在回程中继续尽兴,我只要将这个姓贺的家伙的名额改到西区三号名单上,便能冒充他接近葛蔚晴。假如他本来跟葛蔚晴相同货柜反而有麻烦,因为那个绿发男员工会认得他,一旦核查名单便会察觉我的身份有异。
“东区一号货柜。”看来我获幸运之神眷顾。假如他和葛蔚晴同柜,那我只好再找一个VIP下手,重复一次刚才的作业。
我使用姓贺的手机打开O2的APP,更改回程路线,不消一分钟便完成。O2号虽然远离岸边,但它配备了独立的无线电信号转换系统与强力天线,派对参加者仍能使用手机上网及通话,而且信号不弱,让我的计划第一步顺利完成。我曾想过另一方案——事前按图索骥,凭着中介人给我的顾客名单随便找一个VIP杀掉,冒充其身份到西区乘车接触葛蔚晴;问题是杀掉那个被冒充的家伙后要暂时藏起尸体,不让他人发现有一定难度,那倒不如采用回程方案较保险。
我换上蓝色手环,离开洗手间,四处溜达,尝试找寻葛蔚晴的身影——假如幸运之神再度眷顾,我便不用执行那麻烦计划的第二步——可惜遍寻不着。蓝色手环威力惊人,我回到泳池旁边便有不少家伙主动搭讪,其中不乏那些穿比基尼的辣妹,有些更借故以丰满的胸脯磨蹭我的手臂来献殷勤,我不由得暗想假如她们是委托目标,我便能轻松输入指令让她们横死当场了。
凌晨三点派对结束,是时候执行计划第二步。一般参加者陆续登上渡轮分批离开,而我们这些VIP则前往船头的货柜起卸点,准备进入货柜让工作人员使用船上的吊臂将它们逐一放到接驳船上。
“啦啦——啦啦啦——”在红色货柜外的甲板上,喝得酩酊大醉的三个男人正钩着手臂,在唱不成调的歌;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则待在他们身旁笑成一团,还有一个女的躺在货柜里的沙发上,不晓得是被大麻还是酒精弄得不省人事。
“您是贺先生吗?”绿发男拿着手机向我问道。我装作半醉地点点头,他接着问我打算在哪儿下车,我便口齿不清地报上路线图上随便一个地点。看来绿发男跟姓贺的不相识,省去我随机应变。我倒不担心他日后会发现我不是那个卖药的家伙,因为他明天便会一命呜呼,其余那六个男女也会在这个月内一一意外暴毙。
待我在货柜里对葛蔚晴输入指令、确保她死期将至之后,我便会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将所有见过我的人解决掉。跟老戴着手套的葛蔚晴相比,要触碰那些家伙不难,回程时间有三十分钟以上,我下手的机会多的是。绿发男大概会随货柜出发,下车时他会负责开门,到时我就可以跟他握手或拥抱话别。五人死于心肌梗死,两人死于脑溢血,就能瞒天过海。
我待在红色货柜入口旁,等待葛蔚晴出现。我未必认得她,但戴手套的女生我一个也没看到。
一个个货柜分别给吊到几艘小船上,然而绿发男久久没指示我们进入货柜待机,反而跟好几个跑来跑去、貌似工作人员的女生交头接耳。我渐渐觉得事有蹊跷,正想再装醉问一下绿发男发生什么事,他却主动走过来跟我们这些VIP说话。
“各位,请进‘贵宾室’,我们要出发了。”他口中的贵宾室自然是指装潢豪华的货柜。
“等等啊,Vincy还没到。”一个女生说。我相信她口中的Vincy便是葛蔚晴。
“我们的工作人员也正在找她,不晓得她是不是醉倒在某处了。不过我们不能再等下去,其他VIP正在等我们。”绿发男指了指泊在船边、载着另外两个货柜的接驳船,“我们找到她后,会安排她搭乘其他船只回去。”
糟糕,我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我该放弃今天的计划,跟这些家伙一起回市区,待下次再下杀手吗?
“呃……呃,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好像掉了。”思前想后,我决定兵行险着。
“请问是什么型号?我们同事发现后会通知您。”绿发男有礼地说,虽然我猜他心里应该正骂着怎么一口气发生这么多突发事件。
“我明天有重要的工作,我现在一定要去找。”我指了指货柜,“你们可以先出发,刚才你说还有其他船只,我找到手机后再搭那个回去就行了。”绿发男一脸无奈,但似乎只要不阻碍他的货柜行程他就没有意见。他和载着其余六人的红色货柜登上接驳船,而我则往派对区跑过去。确认船上的工作人员看不到我后,我便躲在角落,留意着货柜区的动静。五分钟后,我看到一个女生扶着另一个女生疾步前来。被扶的女生光着脚,顶着一头粉红色的长发,上半身穿着露脐的黑色胸衣,下半身穿着一条包覆不了浑圆臀部的牛仔热裤。工作人员替她拿着一件紫色外套和一双金色凉鞋,假如我没看到她腕上那只蓝色手环和双手上那格格不入的手套,我可认不出她便是葛蔚晴。
看样子,葛蔚晴似乎酒醉未醒,步履凌乱,不过不至于完全醉倒。
眼见她们走进货柜区,我立即从后赶至。
“先生,找到手机了吗?”一名守在那儿的人员问道。
“找到了。”我晃了晃刚才从姓贺的身上偷来的那部手机。“还好它防水,它给埋到DJ台前的泡沫里了。”
我说话时不时瞄向不远处的葛蔚晴。扶着她的人员正和货柜区的另外一人在谈话,似乎是在说明情况。
现在只要我跟她同船,我就有充裕的下手机会,反正没有人在意派对后饥渴的男人向酒醉的女生搭讪占便宜。
“我现在怎么回市区?”我问道。
对方微笑着请我留步,然后跟葛蔚晴那边的同僚谈了几句,再恭敬地对我说:“因为刚好有另一位贵宾错过了回程班次,两位又是相同路线的,我们准备了后备贵宾室送两位回去。”
“后备?”
“房间的设备不及您平日使用的那么完善,但我们保证舒适。”我循着他视线望过去,才发现货柜区尚有一个打开了门的二十英尺的货柜,里面一样有沙发和酒吧桌,但地上没有铺地毯,墙身也没有特别装潢,一如那员工所说,这贵宾室处处呈现着“备用”的特质。我回头望向船边,看到一艘小小的接驳船在等候。
葛蔚晴被扶着她的女生送进货柜后,我不由得打从心底笑了出来。没有比这个更理想的情景了。我踏进货柜,工作人员从外面关上门,然后我感到一阵摇晃,货柜被移放到接驳船上。
“嗨,你好啊——”葛蔚晴半闭着眼,倚在房间尽头靠近酒吧的沙发上,醉醺醺地对我说。她双颊潮红,胸衣左边肩带掉落,一双长腿搁在茶几旁,露出诱人的媚态。这副无防备的姿态着实让我兴奋——当然,我想我对“无防备”这三个字的考虑,和派对上那些男人的着眼点可不一样。
“你好,”我压抑着笑意,慢慢靠近,坐在她身旁,“我姓贺——”
“哈,哪有人在派对上用姓氏来自我介绍的?”葛蔚晴打断我的话,蛊媚地笑道。
“我知道你叫Vincy。”我再坐近一点。
“咦?”葛蔚晴张开眼,直盯着我,仿佛对我知道她的名字感到诧异,“你是听法兰还是海蒂说的?”
我笑而不语。葛蔚晴的手臂就在眼前,我只要借势摸一下便完事,反正她半醉,对男性的亲昵举止不会抗拒吧?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就在我要碰上她的肩膀时她突然站起来,径自走到吧台后,拿出两个杯子和一瓶伏特加,斟了两小杯,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我不喝了,刚才已经喝了很多,再喝我就要醉了。”我站起来笑着说。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杀手,不会在工作中喝酒的。
“是吗?那就让我替你干杯吧……”葛蔚晴举起余下的一杯酒。
然而接下来她的一句话让我的笑容僵住。
“……来杀我的气球人先生。”
“好,我们握过手,你之后身上会起什么变化,我们只好拭目以待喽。即使我们不再相见,我仍会关注你的,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有一条无形的纽带了。”
“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的这种无形线纠缠而成,有人称为命运,有人称为因缘,我嘛,喜欢叫它作混沌。只有彻底离开这团混沌才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
“对啊,自由……你让我想起一位朋友呢,我遇见他时他也是个小孩子,不过当时他比你年长。他和你一样独特,爱憎喜恶异于凡人,内心就像无底洞似的。”
“不过他跟你有一点很不同,你的眼眸比他更纯粹。他冷眼旁观周遭一切,唯独一件有形之物能引起他的注意——我是不知道我扭出来的那些气球动物有什么特别啦,但他就是会注视它们,仿佛生来就注定跟气球有不可解的缘分。”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我今天重游故地,没料到在这个我遇见他的公园里碰上你这个小女孩。”
“或许有天两位也会碰面呢。和我握过手的朋友们都是人外之人,彼此的命运有着无形的牵绊……”
葛蔚晴将第二杯伏特加喝光,空杯子在桌面敲出清脆的声响,我仍无法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气球?”我勉强装出镇静的表情。
“气球人先生啊,你别勉强自己吧。”葛蔚晴放下酒杯,“我很清楚你的事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继续强装,“你醉了。”
葛蔚晴轻轻一笑,表情却随着笑容消失渐渐改变——纵使她脸上依然泛红,双眼却炯炯有神,双手放在吧台上,腰板挺直,完全没有半分醉意。她的一双眼眸就像能够看穿我似的——比起她的父亲葛警官,她现在发出的气势更让我感到畏惧,是出于本能的畏惧。
“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啊。你想我从哪儿谈起呢?你和我父亲在饭店交手那一役已经广为流传,我能说出来也不见得有意义吧……那么,我们或者可以聊一下那个在羁留病房像扭麻花般死去的银行劫匪,或是当年地下统治者洛氏家族意外没落的经过?”
我听得冷汗直冒。当年我有点少不更事,加上吃了那银行劫匪的亏,心有不甘,故意用那种整人似的方式解决他,事后已料到这案子可能会被注意,但洛氏的事件可是无迹可寻,就算知道我参与了那个劳什子甄选,也断断不可能推论出我是让家族消失的元凶。
“我不知道你——”
“你别继续装啦,我连老金的事也知道啊。”
“谁?”
“啧啧,怎么连你自己也忘了?你的异能所制造的第一个牺牲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