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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盛孝的身体微微抖动,握住铁錾的手“咯咯”直响,像在忍受着什么。鲁一弃和鬼眼三都没注意到他,他们正全神贯注地戒备着那些百岁婴。
鲁一弃回头看看那被子弹击穿的圆孔,忽然觉得这和物理课上小孔成像的情景有些相似。枪里只剩一颗子弹了,他来不及重新装填就站直身体,找到镜子上那身影的脚部位置,把这作为起点,再斜向往上,找出直线到达对面上方镜子的大致路线。
枪响了,位置也对。子弹击穿的还是铜镜,不同的是那面镜子上击穿的圆孔周围并没有四散的裂纹。枪声过后,铜镜后面传来一个物体沉重的落地声,他循声看去,是一具百岁婴的尸体。与此同时,东面铜镜上少了一个身影。
判断是正确的,做法也是正确的。现在他只需要重新装填子弹,继续射击。
到了这步情形,对手当然也知道现在已经偷袭不成了,特别是不能给鲁一弃留下装子弹的时间。于是有四扇铜镜像门一般突然打开,四个倒悬着的百岁婴径直扑落下来。
百岁婴扑出,鬼眼三的飞爪也立刻撒出。链子回拉的手感肉肉的,很明显,他抓住了一个百岁婴。但那一个百岁婴却身子一晃,重新隐入铜镜背后,而且带住飞爪的另一端死死不放。鬼眼三被那个百岁婴拉得站了起来。
鲁一弃知道自己肯定抵不住那百岁婴的一扑。他赶紧闪到一边,把枪插在兜里,顺手捡起雨金刚。百岁婴再神奇也不能在空中改变方向,所以落地后再转身,他与鲁一弃之间已经隔着一把坚固的钢伞。
鲁盛孝还站在那里,他只是缓缓抬起头来。那是张可怕的、变形的脸,脸色一片青绿,两眼血红。如果是常人,见到这张脸肯定会退避三舍,可扑过来的是百岁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惧怕,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扑下,杀!
鲁盛孝猛然启动,手中的铁錾一个上推,挡开落下的两根棍子。而两个百岁婴的双脚却实实在在、齐齐整整地踹在他的胸前。他往后倒退了三步,百岁婴却是在空中倒纵出好几步远的距离才落下地。
鬼眼三与镜后的百岁婴对拉着飞爪,却显然力不如人。
鲁一弃用雨金刚挡住百岁婴,两个人左转右转,像是在捉迷藏。
鲁盛孝一声怪吼,手中铁錾横扫。两个百岁婴没有格挡,却是稍稍退避了一步。
鬼眼三还在拉,只是脚步已经渐渐面向铜镜滑去。
鲁一弃在退在挡,那个百岁婴已经不跟着他转了,他找到简单的方法。够不到鲁一弃,他就用手中棍子一下一下地使劲砸雨金刚,鲁一弃承受不住,只能边挡边退。
鲁盛孝忽然转身,奔向追击鲁一弃的百岁婴,铁錾径直向他头上砸去。谁都没想到鲁盛孝会有这么快的身手,包括那些百岁婴。这一砸,那百岁婴只勉强闪过头部,铁錾最终落在了肩上。那百岁婴踉跄了几步,顺势往地上一滚,隐入东面铜镜背后。
另两个百岁婴看准这机会,从背后扑向鲁盛孝。鲁盛孝又是一声怪吼,反手飞出手中铁錾。铁錾从其中一婴细小的大腿上刺穿而过,掉落在地,那一婴也摔落在地。刚一着地,那百岁婴就手脚并用,带着大腿上两面对穿的血洞隐入东面铜镜的背后。鲁盛孝掷出铁錾后,身子往旁边一闪,躲过另一婴的棍子,然后双手一把抓住这个百岁婴的肩背,一把撕碎他半边衣服。但鲁盛孝的双手没有就此停止或变招,他继续疯了一样抓拉撕扯,那些碎片像是飞舞的蝴蝶。百岁婴急于躲闪,没有丝毫还手能力,他绝对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疯狂有力的攻击。好不容易,他才带着满身血淋淋的伤痕逃入铜镜背后。
鲁一弃目睹了这一切,刚开始他觉得大伯是一代高人,到底是不同凡响。人虽老,但雄风犹在,多少还有些压箱底的功力。但等到大伯对最后一个百岁婴又撕又咬时,他觉得不对了。此时的大伯几乎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疯狂的野兽。百岁婴已经逃走,而大伯仍然在撕扯手中衣服的碎片,眼睛涨得血红,嘴里发出“呼呼”的低吼。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全身虚脱一般,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睛已经不再血红,望向鲁一弃的目光里只有痛苦和无奈。豆子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下,这汗珠是因为一番激烈的拼死争斗而流的。这番争斗,他不只耗费了大量体力,还付出了伤痛的代价,那对百岁婴在他胸口的一踹,把胸骨都踹碎了。这汗也是因为胯骨处的疼痛而流的,打斗牵动了伤处,鲁盛孝能感觉到伤处骨头的裂纹更宽更长了。
鬼眼三被拉到铜镜跟前,已经可以从铜镜里清晰地看到自己唯一的那只眼睛了,那里面充满绝望和挣扎。其实他完全可以放手,但他不敢,他害怕放手后失去目标,那个百岁婴就会又转到不知哪个铜镜后面再次攻袭过来,那样就更加难以抵抗了;他还害怕放手的一瞬间自己会处于松懈状态,那将成为其他百岁婴攻击的最佳时机,总之他是骑虎难下了。
鲁一弃赶过来了,他要帮鬼眼三一起拉。他知道,自己虽然不懂技击,但凭自己的体型和力气,应该还是有把握帮鬼眼三拉出那个小小的百岁婴的。
鬼眼三也从铜镜中看到鲁一弃过来了,显然那边的危机已经解决,而等帮手一到自己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心中不由一宽,两臂力量陡涨,竟把那链子倒拉出两步。
鲁一弃快到了,再有一步就可以来到鬼眼三身边。他伸出的手已经快触到鬼眼三的胳膊了。但就在这毫厘之间,他的手却被弹出,手臂重重甩到一边,一种麻木心悸的感觉让他差点透不出气来。
鲁一弃并没有受到任何打击,这是他超常感觉做出的自然反应。因为他提前感知到了一种力量,那力量是他和鬼眼三都无法抗衡的。
鲁一弃没来得及叫鬼眼三放手。鬼眼三也没来得及表示一点惊讶。
一溜蓝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钢链上,出现在鬼眼三身上。刺眼的蓝光“噼啪”作响,如同蓝色的波浪围绕着链子和鬼眼三在流动、在闪烁。鬼眼三的双脚像被定在原地,而浑身上下却在颤抖,身上冒起一阵白烟。整个阳鱼眼中的光线忽明忽暗地变化着,让鬼眼三的样子显得十分诡异。
随着一声闷响,鬼眼三被凭空击飞出去,跌落在鲁一弃的脚边。屋里的光全灭了,过了好一阵,都没有再亮起。
鲁一弃知道自己错了。他一直都认为这里不会有电,而现在,鬼眼三这惨状明显是被电击了。对家竟然把电也加入坎面做扣了。
鬼眼三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身上发出一股焦臭,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也许到死都没明白自己到底是陷在什么扣上。
焦臭的味道却帮鲁一弃在黑暗中轻易找到鬼眼三,他先后试了一下鬼眼三的呼吸和脉搏,都没有丝毫反应。看来鬼眼三真是死了!鬼眼三就这样死了?
鲁一弃放平鬼眼三,解开他腰中牛皮带,开始抢救。
洋学堂真能学到许多知识,比如现在鲁一弃对鬼眼三进行的紧急救护,西医常用,可以给溺水、触电的伤者还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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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一弃很努力地做着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十五次按压,一次吹气。他重复着这样的程序。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周围的危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活鬼眼三。虽然他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昼夜,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鬼眼三是个真正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鲁一弃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兄弟情谊,不能这么快就失去。
鲁盛孝依旧坐在地上,他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但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来帮助他们,胸口和胯骨处的伤痛让他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此时阳鱼眼又变成一片黑暗,百岁婴随时都可能杀出,说不定还有其他更可怕的扣子正在悄悄逼近。黑暗中他看不到鲁一弃在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此时必须保证他们不受到任何攻击。
鲁盛孝摸索到自己的木箱,熟练地打开几个屉格,从中拿出一些东西。然后索性躺倒在地,这样他可以不费力地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果然有异动,虽然身处黑暗,但他还是发现东面有几面铜镜在悄无声息地转动,改变了角度。他知道不管那里出现什么,都对他们不利,所以必须阻止。
鲁盛孝拿起刚从木箱里掏出的一个竹筒,朝着黑暗中的大概位置按动机括,发出一阵利物破空的“嗤嗤”声,随后是铜镜上发出雨点般的“叮叮”声,筒中所藏银针如漫天雨丝倾洒在东面的铜镜上,这是“银毫花语”。
东面的铜镜又悄悄复位了,对家畏缩了,他们放弃了东面的行动。
鲁一弃已经满脸是汗,双臂也已经酸累,但他仍然在努力,救护的动作仍然正确有力。
鲁盛孝坐了起来,他又拿起一件东西。那是一把三联小弩,可以一下子发出三支弩箭。他把小弩搁在膝盖上,坐着不动,继续把那小弩朝向东面。那是盲爷登太湖石落铰龙网时给他的启示——对家会出乎意料地反复从同一个方向撒扣,而且刚才逃脱的几个百岁婴也都是隐入东面的铜镜背后。
屋里突然间光芒一闪变得明亮,随即就又恢复黑暗。
光线亮起的同时,东面又有两面铜镜瞬间转开,就在这一亮一灭之间,鲁盛孝发出三支箭,再次阻止了对家的行动。屋里又是一片黑暗。
鲁盛孝拿起第三样东西。那东西像是一把木工雕花时用的双头方形木槌,叫“梅花双飞”。
鲁盛孝握着那锤子,锤头指向了西面的铜镜,身体也转向西面。
鲁一弃已经很累了,他吹气的时候能感到自己额头的血管在跳动,眼睛也有些发花。
屋子里又一亮,还是在东面,两面铜镜同时转开,两个迅疾的身影扑向鲁盛孝。而鲁盛孝现在却是背对着东面,他受伤的身体恐怕连转身都来不及。
随着机括的弦响声和物体破空声,双婴倒纵回去,隐入铜镜背后不再出现。
鲁盛孝心中很清楚,那对百岁婴都受伤了。
刚才鲁盛孝就在想:东面依旧是最危险的方向,必须严加戒备。但现在武器已不多了,最好能灭了对家几个人扣儿,那样才有脱出的机会。所以应该给他们来个回落扣。这“梅花双飞”两面都可以伤人,虽然鲁盛孝把锤子的一端朝向西面,但暗中按动的机括却是向后发射的,所以九支“五分梅花钉”,有七支被双婴身体带走。
鲁一弃终于疲惫地瘫坐在地上。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再也没有气力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