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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这趟闯入已经不止一次用枪,这巨人竟然敢在门口背对自己,肯定是不惧怕自己手中的枪。而且刚才自己竟然没看出他是如何越过门槛的,那他在这一瞬间的移动速度并不比三更寒虫慢多少。鲁一弃心里算得非常清楚,要想击中这样的人,就必须运用其他手段。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了,那巨人也分了神,这是最好的时机。于是枪响了。
鲁一弃这次没有射击对方要害,他知道打要害的话需要将枪管抬高,而这样的一个小动作肯定逃不过巨人的觉察力。于是他把开枪的动作尽量减到最小,只是扣动扳机。
巨人连膝盖都没有弯曲就猛然腾空而起,子弹擦着他的鞋底飞过。巨人知道自己不能往后退,后退下落的过程中要是再有追击,他就很难在空中躲避了。所以跃起的巨人居然做了个小巧的曲腰前翻,从鲁一弃头顶飞过,落在他的身后。
鲁一弃也动了,但他的动作很难看,连滚带爬,却也很迅速,巨人越过他头顶的时候,他就本能地蹲下前纵,左手撑地,身体侧向翻滚。侧向翻滚的瞬间,右手向身后落地的巨人又开了一枪。
此时的巨人虽然是背对鲁一弃,但他身形如鬼影般倏然平移,轻松就躲过这颗子弹。
鲁一弃就地滚过半周,跌坐在地上,身子半仰,举手打出第三枪。
巨人此时已经转过身来,这直奔眉心的一枪他躲闪得更轻松,身体就好像根本没动。
鲁一弃感到有些绝望,他知道最好的时机都已错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击中这巨人的可能。
巨人往前移动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鲁一弃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就和对他主上的畏惧一样。
鲁一弃突然倒转枪口,对着自己左肋处,笑嘻嘻地说道:“你是想毁了你主上要的东西吗?”
巨人又一次愣住了,他再次停在那里不敢前行。这是他第二次犯这样的错误。
鲁一弃的枪口虽然对着自己,可是他的身子是左侧着的,枪口可以迅速滑过左肋,再用拇指反扣枪机。虽然希望渺茫,鲁一弃还想最后搏一下,他反扣枪机连发剩下的三颗子弹。
巨人和鲁一弃在全神贯注地对决,他们都疏忽了在场的第三个人——鲁盛孝。他虽然靠着厅柱坐在地上,但是手中始终握着那一股细弦。他现在已经知道这坎面被对家动了手脚,所以按刚才双方所站方位判断,鲁一弃现在的位置应该是最安全的。而那巨人反倒站得离自己近了,他差不多是和鲁一弃调换了位置。而且那巨人此刻在鲁一弃的威胁下有些迟钝发呆,这是个绝好机会。于是鲁盛孝拉动了弦子,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弦响,坎动。东西两屋的门无声滑开,随之一排排弩箭如雨点般射出。屋子正中顶棚椽格落下三道,数十支镖梭尽数射下。
弦子果然是被动了手脚,这些弩箭和镖梭的目标都是鲁盛孝和那巨人。巨人的动作还是很快,一双大手挥舞着,拨打掉无数的暗青子。但也有暗青子他拨打不掉,那就是鲁一弃连发的三颗子弹。巨人听到了枪响声,他只能躲避。第一枪他就没躲过去,直接命中左肋,可第二枪、第三枪竟然都未命中。不过躲这两枪也让他付出了很大代价,他的右大腿被一支镖梭射中,左背部连中两支弩箭,左小腿也被一支弩箭射中。
受伤的巨人显得很慌乱,其实按他的功力,受这点皮肉伤照样可以在举手间要了鲁一弃和鲁盛孝的性命。但他着实很害怕、很紧张,怪叫一声,身体腾空扑向大门,在这过程中又有两支弩箭钉在他的右臂和右肩上。
巨人呼啸着不见了,两轮的梆子声响过,坎子面也静了。这一仗鲁一弃毫发无伤。他站起身来,看到鲁盛孝靠坐在厅柱那里,上身前后插着不下十支弩箭,两腿更被几只镖梭钉牢在地上。上身流的血倒不多,这是因为弩箭没有导血槽,箭杆堵住了伤口,血不容易流出,而他的双腿下面却是血如洼泽,并且还在一股股地往外涌。
鲁一弃奔了过去,他想按住伤口,却又无从下手,一双手悬在那里不知放在何处好。
鲁盛孝一把抓住鲁一弃,艰难地说道:“把我的木箱拿来。”
鲁一弃迅速转身,拿来大伯的木箱,他希望这木箱能给大伯带来还阳的可能。
木箱没有带来还阳的可能,它带来的只是最后的嘱托。
鲁盛孝的嘴里往外涌着血,他用力喘过一口气,指指木箱的一个屉格:“中下暗杠推进,左提右按打开。”鲁一弃按他的话打开了屉格,这是个密封很好的屉格,不大,里面有本挺厚的绢册。封面上有十分俊秀的两个行书“班经”。
鲁一弃顺手翻开第一页,只有竖写的两行字:“但能闻听石中言,便觉八方宝所在。”
鲁盛孝又深吸一口气:“洞下有所获吗?”
鲁一弃答道:“天宝八方镇凶穴,八极数满定凡疆。《机巧集》、方位玉牌我都拿到了。”
鲁盛孝眼中放出一阵绚丽的光:“真的?!你真的听懂石中言了?!那里面竟然真有这些宝贝?!”
鲁家世代守护这块三圣石,却无一人能领悟出其中奥妙所在。
鲁盛孝喘着气接着说道:“我班门祖师公输般,后世人称鲁班。班门之中世代都是建屋架桥、送吉布瑞的厚道匠人。只是这两千多年中,天宝定凡疆的八宝没能尽到其位。墨门、班门中都有人失责,更有人监守自盗,将天宝另携他处,这才有今日这般血光杀戮。”
鲁一弃对大伯说的这些没有表示一点惊讶,就像是许多年前就已经知道。
鲁盛孝大力咳出一团血块,接着说道:“现在八极数到,你又命中注定有封穴之缘,带上弄斧往南去吧。与你爹会合,把祖师爷留下的遗命给了了,这也是为苍生造福,给子孙积德。弄斧在身,你就是班门的老大门长,一路自会有有缘人相助。”
“那弄斧是……?”鲁一弃没搞清楚。
鲁盛孝指指鲁一弃一截挂在口袋外面的玉斧系绳。鲁一弃把那玉斧拉出口袋:“就是这个?这就是班门信物?”
鲁盛孝点点头。接着他精神陡涨,一把抓住鲁一弃的手,抓得很紧很用力,然后字字清晰地说道:“记住几件事:一、不要相信任何人,除非那人已经为你丢了命。二、我不知道三更寒虫卵到底什么时候发,说七天是为了让倪三能陪我们闯过这一段,他如有异常,立时要灭了他。三、我死以后,一定要烧了我的尸身,不然会有异变。其实我早在内宅院就被猞猁抓伤,那两只猞猁的种头是‘铜头铁背癫疯爪’,我中了……‘猞猁疯’的毒,时间……长了,我……疯毒……一发,谁都……不认识……了,逮谁……伤谁。刚才,要不是……那大个儿……碎铁八卦……破蹄踏蝴蝶扣,把我……惊醒,我连你……都给……毁了……还有……”他真的没有气力说了,鼻息间渐渐地没了声音。
鲁一弃轻轻掀开大伯肩部单衣的破口,那里的伤口已经发绿发黑,还长出密密的绿毛。他终于知道大伯为什么总有异常了,他是独自在承担着一份痛苦,而且他一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再走出这家门了。
大伯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鲁一弃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他看着坐在血泊中的大伯,心中很是难过。这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他也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不可能有这样的亲人,包括他的父亲。但他没流眼泪,现在还不是流泪的时候。
鲁一弃推倒了几个烛台,火很快就点燃了祭桌旁的帷幔、牌位、桌椅、梁柱。火越烧越旺,把鲁一弃的脸映照得通红通红。他把《班经》、“弄斧”收好,枪膛装满子弹,然后冲出了大门,冲进了越来越猛的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