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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许平秋也愣了下,好不容易到来的惊喜,成了一盆凉水了。

他叫着副队尹南飞走进了会议室,连着电脑,把刚刚追踪到的数据输出到许平秋的电脑屏幕上,解释着:“身份证使用名字叫李斌儒,根据我们查证,此人一年前已经到新加坡留学未归,而且联系上了他家人,已经证实属实……刚刚技侦人员又把监控到的画面和李斌儒本人的肖像做过比对,发现确实出入很大,而且据肖像专业的技侦解释,很可能是经过化装的……您看,脸部的三角线条不吻合。”

他边说边从电脑上调出了照片对比一番,好不懊丧。两个肖像是通过脸部线索定型的,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可凭肉眼观察,却像同一个人,不用说,是刻意化装了,用化装形成的视觉错觉骗过了监控。

“哦,真证,假人,工作做得够细了啊。”许平秋叹了句,靠上椅子了。

“这正说明了侦破方向的正确性,要是那么容易找到目标,就不会是一起有预谋的盗窃了。”马秋林没有惊讶,似乎已经在预料之中。

“可这样一来,麻烦就更大了,真挖出他来我相信我们办得到,可就怕时间赶不上啊。”许平秋道,征询似的看了一眼马秋林,其实这个团队里,最能倚重的就是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可偏偏这个关键的时候,马秋林笑了笑,不接茬了。

一干刑侦高人面面相觑着,这条最有价值的线索如果中断,那意味着还得重来了,搞过刑侦工作的都有一种偏执,那就是两个“确定”,只要有确定的目标,什么事都好办,可现在,偏偏卡在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限定条件上——时间。

“咱们的人该动起来了,我作为非官方任命的领队发表几句啊。”许平秋笑着道,一贯的和蔼口吻,缓缓道,“我觉得凡事应该往好的地方想,虽然化装了,也掩饰,可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住的,比如两个人的身高,一个大概一米七三、一个一米六八,这个假不了;还有,都是爷们,也可以确定嘛,还有这两人配合得这么默契,我想,可以从有没有前科上撞撞运气……我大致安排一下。”

杨永亮被安排带着参案队员专程寻访尚在服刑的盗窃嫌疑人;民航公安分局刘涛局长,被安排加紧对传讯的嫌疑人询问,贾希杰被安排联系全市各刑警队,向各队以及辖区派出所发出两位模糊嫌疑人的协查通报。至于治安支队来的王冲生,也得到了一项基层总动员的任务,那就是动员各治安队组,把辖区有嫌疑、有前科、而且近期在本市活动的嫌疑人捋一遍。

这是个没办法的办法,对于人口众多的城市,有时候只能使用这种大排查的笨办法,众人领命而去。马秋林又那么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这个笑容让许平秋捕捉到了,他知道这老家伙藏私了,到这个年龄,到了爱惜羽毛的年龄,顶多扮演个顾问的角色。那意思叫:顾得上了,才问问。

不过许平秋的表现,李卫国处长可佩服得不得了,安排得这么井井有条,他可做不来。刚要说话,许平秋却是请着马秋林老同志,客气地道:“马师傅,咱们到机场大厅里转转?”

“好啊,一起去。”马秋林痛快地起身了,和李卫国、许平秋一起出了门。

言语间李卫国听得出来,许平秋对这位一直在刑侦上供职即将退休的老同志很是尊重,稍稍有点不解。这时只听着许平秋断断续续道:“马师傅,还记得邵兵山吗?就你骂过那位……就是在‘九五’爆炸案里牺牲的,我们一起进的队。”

“记得,那小王八犊子够野啊,第一次协作办案,就和我拍桌子。被我教训了一顿,还不服气。”马老头笑着道,笑里却带着苦涩,放轻了声音问着,“我真不该骂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事,他后来告诉过我,挺服气您的。”许平秋轻声道了句。在说起牺牲的同伴的时候,许平秋总是那副轻柔和肃穆的口吻,生怕说的话会被外传似的。

没人注意到,这一句像是最适合的激励,马秋林长舒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是啊,多少不惜命的兄弟,自己这点羽毛有什么可爱惜的。

许平秋暗暗笑了笑,这就是他要的效果,随即边走边轻声地请教着:“话说回来,马师傅,我觉得这是个两人合谋的案子,不排除受人雇佣作案的可能。应该是竞争同行使的下作手段。”

“两个人完不成,应该还有别人,否则机票莫名其妙丢失就说不通了;当然也不会很多,否则不利于保密。”马秋林道,很大胆的猜测,退出一线之后,他已经很少敢这样妄加猜测了。

“是熟手作案,我怀疑有职业犯罪的可能。”许平秋又道。

“对,干得很利索,偷得很有专业素质,肯定是熟手,但我想未必有前科……有前科的嫌疑人总是改不了他们毛躁的毛病,这个毛躁来自于他们的自信和犯罪升级,每每犯案,总能看出点干得粗糙的地方,可这几个不同,精致到咱们五十多个小时居然没有发现破绽。干得不算很精彩,但相当巧妙。”马秋林道。

“能干到这么巧妙,自然不会是一般的贼,可为什么您讲不一定有前科呢?”许平秋问。

“你站的角度不一样,有些人的克制力超乎我们的想象,如果用在犯罪上,很可能一击而中,之后就远遁千里。不在警察视线里的罪恶,可多了去了。”马秋林道。他和许平秋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一个在抛砖,不过目的是引玉。

李卫国处长的好奇心被撩起来了,他确定了,这是两位高手之间私下的探讨,赶紧竖着耳朵听着。就听许平秋又接着道:“破绽总会有的,在他们不刻意掩饰的时候,您说对吗?”

“是啊,所以咱就重来这里了。”马秋林笑道。几个人停步的地方,已经到机场的大厅了。

从容而入,李卫国听愣了,追着马秋林的步子叫道:“马师傅,您是说,这地方还会有破绽?什么是不刻意掩饰的时候?”

“就是案发以前,他们以普通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或者,可能不在这个机场,在始发地。”马秋林笑道,许平秋笑着补充道:“黑话叫踩点,李处,您得补补市井这门课程,否则将来退休当普通人,可不好混啊。”

三位老头笑着进了大厅,这次放开了,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马秋林按着失主走过的路线,设计了四五种扒窃方式,当许平秋听到下手地方在出口分流的岔道时,他笑着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了,在这儿下手,既有可能窃走失主身上的机票,让他无法取走行李;又能耽误失主的行进时间,方便同伙作案……破绽就在这儿,路线和时间卡得这么精密,我就不相信,他们没有踩过点。”

“你是说,已经有人想到这儿了?可失主的口供并没有反映出这一点来。”马秋林奇怪地问。

“是啊,所以他们去宾馆重新询问那失主了。”许平秋道。马秋林马上想到余罪那几位,惊讶地吸着凉气,大有遇知己之感。

许平秋笑了笑,指着电梯之上,邀着马秋林和李卫国上去,马秋林仍然是无法释怀地道:“许处,这可是猜测啊……而且就即便猜测成立,作案的地方也是个监控死角,没有任何证据。”

那意思是责怪许平秋太过莽撞和武断了,用猜测作为引导案件的思路,对的几率微乎其微,可要错经常就错得一塌糊涂了。许平秋却是微笑着道:“马师傅,有句成语叫贼胆包天……咱们要比这个包天贼胆再大点才行,否则恐怕抓不到这拨贼。”

马秋林笑了笑,摇了摇头,尾随其后。李卫国一头雾水,也跟着上去了。楼层建筑得像个迷宫,商业区、候机区、饮食区被四通八达的通道连着,于是一个新的疑问又泛起来了,踩点的贼,会在什么地方留下他的影子呢?毕竟这像迷宫的建筑,总得有熟悉的渠道吧?

这个一闪而现的灵光,把案子的方向又调整了一下,民航分局开始在始发地、目的地两处机场监控里拼命地往外挖,一个一个面孔往外找。

有时候思路决定出路,叫事半功倍;有时候灵光一现,叫细节决定成败,排查一个小时后,有一个一直在机场拍照的面孔,被技侦人员无意中在屏幕上捕捉到,脸部的三角定位线条,居然和嫌疑人吻合了,虽然用肉眼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位技侦尖叫了一声,喊出了民航分局案发以来的最强音,所有电脑屏幕上,都开始分析这张面部特征的比对差异……很快,又响起了那些外勤粗鲁汉子的脚步声,这段时间他们连厕所都没空上,此时憋得浑身无力可使,都快憋坏了……

“爸,你几点回去的,哦,路上没事吧?什么?被交警罚了二百块……呵呵,你说你儿子是警察,他们都照罚不误……哈哈,那正说明警察不徇私情啊……唉哟,心疼什么呀,你秤上一拎不就赚回来了……”余罪在副驾上和老爸通着电话,车停了他都浑然不觉。那边老爸被罚了二百块,正心疼不已呢。

是许处的专车,借给这三人来丽源国际酒店重新询问来了。鼠标和李二冬拍门下车,嚷着余罪快点。刚下车李二冬发现新大陆一般拽着鼠标,直指门厅台阶之上,鼠标一看,哟,兴致上来了,哥俩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绕到台阶之后,冷不丁一左一右一站,沉声叫了句:“嗨!”

“啊!”那姑娘吓得差点栽到台阶下,扭头看清,气愤地直踹李二冬。李二冬一把拉住行动不利索的鼠标挡在身前,替他挨了两脚,鼠标好不夸张地叫着:“哎哟,好疼……轻点,轻点……”

这姑娘正是安嘉璐,旁边还有一位女同事,都被鼠标的样子逗乐了。李二冬从鼠标身后伸着脖子,刚要来调戏一句,却不料鼠标早有防备,捂着他的嘴道:“他妈的不许调戏啊,安美女是我心中的女神,要不是她和解冰,我家细妹子都得流落他乡,敢胡说小心揍你。”

“嗯,这还差不多。晶晶好吗?”安嘉璐道。

“哎呀,好得不得了,她爸妈追着我让结婚。”鼠标一提细妹子,苦脸了。

“那是好事啊。”安嘉璐奇怪地道。看不出来鼠标为何这么为难,细妹子一直在一家服装店打工,现在裁缝都干得相当不错了。两人一起最起码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她一关心,鼠标更糗了,小声道:“她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没法办证。咱好歹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吧?”

李二冬和安嘉璐都笑了,不管在学校怎么样,能在校外偶尔一见,都没来由地觉得亲切。安嘉璐看着依然和以前那样猥琐可笑的鼠标和李二冬,每每未语先笑。而鼠标两人看着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安嘉璐,那倾慕之情,就快滔滔不绝地以口水形式从嘴里倒出来了。半晌,那同事问了句怎么还没来,安嘉璐猛然省得自己的任务了,又看着两位同学,问道:“你俩怎么大晚上来这儿了?”这一问俩人也奇怪了,齐道:“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我有任务,不能告诉你们。”安嘉璐笑着道。

“我们也有任务,不过可以告诉你。我们奉命来询问两个丢了东西的洋鬼子,你们是不是接我们呢?”鼠标得意地道,他猜着了。

“这个……不可能吧?省厅办案调的人,是你们?”安嘉璐被震惊了。本来以为要调个花白头发,满脸褶子的老头来呢。

“不对呀,李处长说三个人来。”那位同事提醒道。安嘉璐怕被同学忽悠似的,指着鼠标问:“又骗我。”

“嘿嘿,再加上那个贱人,不就三个了。”鼠标一指。众人的眼光侧过去,正看到了余罪下车。余罪抬头看着灯光阑珊下的安嘉璐,身形顿了顿,快步上来,对着一脸愕然的安嘉璐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安嘉璐愕然地道。

“我说是缘分,你信么?”余罪眨巴着眼,好不倾慕地道。

“可我是处里最倒霉的,被抽调出来陪两个上访的老外了,这也算缘分?”安嘉璐故意道。鼠标和李二冬笑了,对着余罪道:“走,真不要脸,我们先碰到的,他倒说和他有缘分。”

往厅里走着,安嘉璐简单介绍,敢情是被两位上访的老外逼得没治了,厅里外事处从出入境管理部门调了两位懂外语的女警来全程陪同,兼做翻译和联络。很不幸,安嘉璐和另一位女警被选中了,听人家发牢骚已经两天了,说是今天有上级派的侦破高手来,她们还期待有什么好消息,早点结束这个倒霉任务呢,却不料碰到了这三位。

“看,说缘分吧,你还不信。”余罪得意道,看着安嘉璐的表情,和那坨红红的脸蛋,余罪的春心更浓了。

“原谅我说句外国话啊。”鼠标一把拽住余罪,生怕他犯错误似的道:“余儿,你太不要face了。”

“这一点倒值得我学习啊。”李二冬看着安嘉璐,像是并不着恼,倒很羡慕余罪脸皮这么厚,见面就拉缘分。余罪贱笑一声,不料李二冬一翻白眼,恭维着鼠标道:“我不是夸你,我是夸标哥这英语说得真好。”

“拉倒吧,要是英语必修,咱们都毕不了业。”余罪道了句。

安嘉璐和那位女警同学笑得好不开心,电梯快到楼层里,两人的脸色一敛,安嘉璐警示着三位同学道:“你们一会儿问话,小心点,两位老外丢了贵重东西,很是生气,他们已经通过大使馆提出抗议了……和他们说话一定要注意措辞,千万不能激烈啊,吵起来可就不好了。”

“没事,反正我又听不懂外语。”余罪道。众人一笑,安嘉璐不悦地埋怨了余罪一句没正形,又说着注意事项,把众人领到了楼层中部的两间商务客房,敲响了其中一间。毕竟是涉外事务,三人脸色自然而然地郑重了,跟着安嘉璐进去了……

邂逅佳人

安嘉璐在流利地说着英语,指着三人给外籍人士介绍着。那边鼠标和李二冬的眼早直了,看着对面这位高大、健硕、金发、惹人想入非非的女士,除了年纪稍大,找不出一点毛病来,特别是那个子一站起来,足足有一米九高。余罪、鼠标和李二冬要看人家的表情,得仰视。

正介绍着,从套间又出来一位壮汉,哦哟,更凶悍,比那女的还高,脖子和胳膊露出来的地方,全是毛,很不悦地说着什么。安嘉璐赔着笑脸,似乎在介绍几位夤夜而来的辛苦警员。可不料那男的更不悦了,随手拿着桌上杂志,吧唧一声,重重地摔地上了。

“安安,怎么回事?他放什么屁了?”余罪捋着袖子,顿时火起。不过马上发现自己肯定干不过这外国人。

“你别冲动,他很生气,他说东西丢了两天多了,还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让他对这个国家彻底失望了,他们再不会来了。”安嘉璐翻译道。

“哦,可以理解,我们也挺失望的。这有什么生气的。”鼠标道,拽着余罪,生怕他惹事似的。余罪叫安嘉璐直入主题,安嘉璐翻译几句,可不料那一对男女老外都不是善与之辈,说了好大一堆,听得安嘉璐翻译不及。不过余罪判断没有什么好话,鼠标却很有感慨地附耳对李二冬道:“哎呀,可惜了啊,没好好学外语。”

“学那有什么意思?正好听懂人家骂你。”李二冬也有点生气了。

“不是,还没调戏过大洋妞呢,会两句调情的多好。”鼠标咧着嘴,本来安嘉璐那位同事脸色铁青,一下子又被鼠标的贱相给逗乐了。

说了一会儿,安嘉璐小声地翻译着:“马克先生说,他们不但要抽出对华的投资……而且要把中国警察的能力公诸于世……米歇尔女士说,她走过世界上很多国家,觉得中国警察是最糟糕的,从丢东西开始,到她报警后,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赔偿和待遇……”

惯例的牢骚后,余罪打量着怒气冲冲的男老外和气愤不已的女老外。不知道两人是不是一对,不过表情如出一辙,看样子丢东西是丢急了,像普通人一样,没办法,就把气往关心他们的人身上撒,当然,首选就是警察咯。

“拽个毛呀?抽投资吓唬人,谁不知道现在中国有钱,相比而言,他们才是穷人。”鼠标道,李二冬附和着:“就是啊,天下警察还不一个样,少见多怪。”

安嘉璐和那位同事又被气笑了,余罪瞪了眼,让两人闭上臭嘴,两人还咧咧道:“你有本事你跟长毛的老外叫板呀……”

可不料话音没落,余罪还真叫板上了,他一指两位人高马大的外宾,像对待嫌疑人一般气势汹汹地道:“告诉他们,我们是中国警察,我们在履行职责,不是来接受他们的谴责来了……说呀,就这么翻译。”

余罪两眼炯炯有神,话里字字掷地有声,安嘉璐像是鸟气也受足了,心一横,脱口而出,译出了这句话。果真有效,那两个正准备发一通牢骚的老外,蓦地直眼了,开始重新打量余罪这三个人了。余罪继续道:“告诉他们,现在有超过一百名中国警察在寻找他们失物的下落,我们需要信息和时间,需要的不是侮辱和问责,如果连起码的理解和尊重都没有,那我们欢迎他自己想办法。”

连日来,省厅来人迫于压力,不但对老外,对那两名翻译也是唯唯诺诺,听得余罪连连发飙,安嘉璐有一种异样的痛快感觉,义正辞严地把这些话译过去。那两位老外像是傻眼了,巴巴地瞅着余罪,好半天那位米歇尔才奇怪地问了句。

“她在问你的警衔。”安嘉璐道。

“告诉她,保密。”余罪道,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安嘉璐一翻译,那两位老外会错意了,以为一身便衣的余罪来头不小,于是放下了小觑的心思。余罪又让翻译了一番省厅领导高度重视,已经会同各警种开始全力追捕窃贼的官话,都是许平秋交代的。说到中途两名中国翻译来了,连他们也有点奇怪气氛颇好,居然没有吵起来。

“好了,我要例行一次询问,为了方便日后的定罪,你们的话要被录音。”余罪摁开了录音机,往桌前一放。没人请他坐,他自己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一坐,面对着两位外宾。同来的翻译有点紧张了,结结巴巴地翻译着这话,果不其然,男老外又生气了,叽里呱啦说了句,翻译同声译道:“马克先生说,这样的询问已经进行了两次,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你们重复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他想知道,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已经确定了几个重点嫌疑人,而嫌疑人就从马克先生身边走过,而且马克先生遗漏了很重要的情况没有向我们提供。这就是我们来此的原因。”余罪放了句谎话,译过去后,那两位面面相觑,余罪终于听懂了老外嘴里吐出一个单词:Shit。

“他妈的怎么还说脏话……操!告诉他们,不管他们相信不相信,丢东西的责任也有他们疏忽的成分!”余罪放开了,硬气了。翻译刚说了一半,男老外拍案而起,又说了一堆,表情很激动,就差捋着袖子打上来了,翻译同声道:“……马克先生说,你要为你的话负责,他要找你们最高警衔的领导反映,这是诬蔑和推脱责任。”

“让他坐下。”余罪不屑地摆摆手,看了眼油头粉面的翻译,直说着,“问问他们,是不是在机场出口的途中,遇到了一位女人……一位气质卓越,很有姿色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听得在场人发蒙,翻译小心翼翼说出来,两名老外一下子又恢复了面面相觑的样子。

“这就对了,那儿是监控的死角,我甚至可以猜测到,是那位女人主动找你们搭讪上的……尽管我不知道她在马克先生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美女的情况下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我肯定她做到了……你们在出口和取行李的地方滞留了一分二十秒,应该发生了点什么故事吧?对了,翻译就应该知道。”余罪道。

两名老外更愣了,翻译把话译过来,女老外两手伸手,像是急于给余罪解释明白什么,男老外却是有点糗,和翻译附耳说着什么。安嘉璐听懂了,她在微笑,笑着附耳告诉余罪:“好像有一个女人和马克先生相谈甚欢,米歇尔很不高兴,她在埋怨马克……米歇尔是马克的私人助理,他们不是夫妻,不过,住在一起。”

余罪一愣,侧头时,看着安嘉璐的俏皮美目,笑了,坐定时一整脸色,缓缓地道:“你们不是要把实情公之于众吗?好啊,真相如果摆在面前,我相信对于治安和警察,公众一定要谴责的,但对于RX公司本身,二位说说,他们会迁怒于我们,还是会追责属下?”

俩老外无语了,该牺牲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两人小声和翻译说着,翻译随即换了一副很客气的口吻道:“这位警官先生,马克先生愿意接受您的询问,并且愿意为您提供一切需要的协助。”

“早说嘛,费这么大劲,把那天的情况,重头叙述一遍,越清楚越好,特别在即将进入取行李的电梯之前。”余罪道,摁下了录音。两名老外仔细回忆着,安嘉璐同声翻译着。大致情况和所料出入不大,两人不是第一次到中国,下飞机已经很习惯这里的挤攘,从开始一直是和翻译一起走,不过在通道拐弯的地方,突然间冒出来一位中国姑娘,像是就等在那儿的一样。她唤出了马克的名字,而且拿着一本英文原版的著作要求签名(翻译解释,马克除了是一名出名的机电工程师,还是野生动物保护爱好者,为此写过一本乏人问津的专著),马克自然是喜出望外,连签名带寒暄,还应邀接受了美丽的中国姑娘一个友好的吻……米歇尔插话了,意外的是她对那位姑娘评介很中肯,有气质,能讲流利的英语,对她的故乡比利时的文化也有了解,两人还谈过几句,告辞的时候,米歇尔还把下榻酒店和名片都给了她。

“其实这俩老外挺友好的,怎么就遭贼了呢。”余罪小声道,回头看了眼,却不料恰与正在附耳小声解释的安嘉璐来了对脸加对眼。安嘉璐下意识地一躲,瞪着余罪,一脸不悦的样子。不过这蹙眉生气的样子更添几分风姿,余罪得意一笑,又跷着二郎腿坐正了,掏了支笔,展开一张纸,粗粗地画着通道,问着当时几人各在的位置,两名老外仔细地指出来了。最后一件事了,想了片刻,余罪才把身上装了很久,已经有点皱的纸张展开,问两位:“看看,是不是她?”

“Oh!My God!”米歇尔紧张道,所遇之人的画像出现在警察手里,她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此时她崇拜地看着余罪,频频点头示意:就是她!

这句话不用翻译,在场的都听懂了。

询问结束,两位老外送他们几人到了电梯口,女老外又是期待又是抱歉,进电梯时给了余罪一个重重的拥抱,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翻译说道:“他们拜托这位神奇的中国警察,一定把我们的失物找回来。”

翻译直把大家送出门厅,转回去时,安嘉璐很兴奋道:“就省厅来人,也没这么大面子!”她异样地看着余罪,也像要重新审视一番似的。

余罪呢,第一次觉得有把自己形象拔高的欲望,正待吹嘘几句,不料煞风景的来了,鼠标可不觉得余罪怎么样,而是吹捧着安嘉璐道:“安美女,你的英语说得真好。”

“你虚不虚,好像你听懂了似的?”李二冬道。

“最后一句我听懂了。”鼠标道。

“那老外说Shit,听懂没,说你呢。”李二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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