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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余罪可说得心起了,一摆头道:“好啊……走,散步去,你楼下等我一会儿,我换换鞋。”
“那好,我等你啊。”安嘉璐甜甜地道了句,回头朝同学们嫣然一笑,飘然而去。
在这个女性本就不多的环境,安嘉璐无疑是最闪亮的一道风景,那离去的步幅,又刚劲又婀娜;那回眸的一笑,真甜啊!后面的兄弟们可惨了,哎哟哟地捂着小心肝,回寝室擂床的,拍脑袋的,个个痛悔不已,就差撞墙了。早知道有这结果,哪轮得着余罪?一帮人早捧着玫瑰求爱去了。最痛不欲生的是汉奸,只听他说道:“余罪求爱,连衣服都是穿我的,这叫什么事呐?能和这样的美女花前月下一回,那才叫风骚啊!”
众人没心思干别的,都在宿舍讨论着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有人说安美女要找人收拾余罪;有人说没准安妹妹口味重,高富帅不喜欢,喜欢上余罪这个矮穷丑了;更有人推理余罪这小子没准揪着安美女的小辫了,说不定要逼她就范,乖乖地献身。这些奇思妙想听得众人一阵神往地坏笑。
讨论无果,又不知道哪个人提议,这一宿舍呼啦啦跑出来了一群,追着那一对去瞧个究竟了……
屡屡得逞
余罪从楼上奔下来时,还不确定地朝身后和窗户上看了看,隐隐有一种期待,期待什么呢?自然是期待全校那些饥渴的警校兄弟,都看着他羡慕地流口水。
跑到门厅口子上,安嘉璐静静地站在台阶下,脚下在无聊地踢着前几天的残雪,她没有穿制服,披着一身过膝的火红色羽绒服,即便是厚厚的冬装也掩不住身材的窈窕,即便是随便地站在那儿,也让余罪顿生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走得越近,余罪受挫感越强。
余罪不经意地放慢了脚步,如临大敌一般,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余罪,你好像有点紧张哦。”安嘉璐调侃道,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惴惴不安走向自己的余罪。
“肯定紧张啊,活这么大,第一回有美女约我散步。”余罪凛然道,把安嘉璐逗笑了。一瞬间,安嘉璐突然觉得这位同学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坏,反倒有点可爱。她笑着转身和他并排而行,却保持着五十厘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安嘉璐侧头看着余罪,突然问道:“你不会觉得我会找人收拾你吧?”
“应该的。”余罪点头道。
“什么意思?”安嘉璐诧异了。
“我是说,你就这么干,也是应该的。”余罪诚恳道,那天确实是自己唐突,而且有点过分了。
嗯,也许这才是安嘉璐愿意看到和听到的,她笑着道:“很可惜,有人替我干了。”
余罪笑而不答,没有评论,又走几步,安嘉璐小心翼翼道:“我是事后知道的,有人替我这么做,让我心里很不安,虽然不是一个班,可毕竟也是同学,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总归是不好,你说呢?毕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
看来是怕和对方死磕,余罪此时倒坦然了,笑着道:“对,看在他也是一片痴情的份上,我原谅他了,而且,郑重向你道歉。”
“道歉我接受了。”安嘉璐不客气道,不过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原谅嘛,就谈不上了,人家没把你怎么着,你倒把体工大那几个都打伤了,还诬陷人家偷窥什么来着。”
安嘉璐不好意思出口,余罪却是笑了,笑着道:“说他们偷窥,总比说是被人雇上来寻仇好一点吧?没事了,我们已经和解了。”
“那就好,我觉得我也应该向你说句道歉的话,毕竟是因我而起。”安嘉璐大度地说道,余罪笑笑,客气上了:“别,你要非说得我无地自容,那我都不敢开口了。”
“不会吧,你胆子应该挺大的,上午在餐厅当着全系的面不都开口了吗?”安嘉璐故意问道,那事办得着实让她脸红,不过此时该余罪脸红了。余罪笑了笑,尴尬地说不上话来。
人多的时候余罪惯于哗众取宠,可到人少的时候,反而还有点害羞。余罪暗骂自己不争气,使劲地掐自己的虎口,暗暗告诫着自己:冷静冷静,这妞不是咱的菜。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离开宿舍好远了,走到了平时训练的操场上,门关着,两人就在外围的树下走着。沉默间,余罪不时地斜眼打量着身旁的安嘉璐,那身火红羽绒衣在路灯下被映衬成了一种无可名状的诡异颜色,不知道什么地方撩得心里蠢蠢欲动,他努力在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不料即便移开视线,却又有一种淡淡的幽香钻进鼻孔,让他在这样的寒夜里,总有那么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妈的,这可比揍解冰一顿还过瘾。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怦怦乱跳老是不安分的小心脏。
蓦地,安嘉璐笑了,她看着余罪问道:“你又开始紧张了。”
“哇,我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紧张。”余罪道。
“为什么?是我让你紧张了?”安嘉璐笑着问,对于能让异性出现这种紧张的情绪,似乎让她很得意似的。
“不是,是除你之外的别人让我紧张。”余罪道。
“那是为什么?”安嘉璐没明白。
“因为,如果明天有人知道你主动邀我出来散步,我很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遭嫉妒的公敌。”余罪严肃地说道。安嘉璐一愣,不过随即明白,这是一句比自认紧张更恭维的话。她哈哈大笑了,这个恭维让她好不满意。
余罪也笑了,对于能哄得美女这么高兴,他也颇为得意。再走几步,笑着的安嘉璐突然道:“没发现啊,你挺有意思的。”
“那我们应该深入了解一下,对了,最起码现在我是第一位当众求爱没有被拒绝的啊。”余罪脸皮老厚地说道,听得安嘉璐一愣,又仰头大笑了,紧接着以玩笑似的口吻道,“哇,易敏老说你脸皮厚,我都不信,看来确实不薄啊。”
“背景厚、家底厚、脸皮厚,这是现代男士三大优势啊,我也算占了一个吧。”余罪道,惹得安嘉璐又是哈哈大笑,当她再一次审视这位被忽视了的同学时,总觉得他透着狡黠的眼光里,可爱和可笑的成分越来越多,原先对他负面的定义,却是越来越淡了。
恍惚间,在她心里泛起着一种诧异的想法,不自然地把眼前的人和另一位比对着,和时常强势、喜好炫耀、引人注目的解冰相比,她倒觉得余罪真像受了委屈一般。
余罪自己可觉得一点也不委屈,偷瞟着安嘉璐白皙的脸蛋、挺拔的前胸,心中浮想联翩。
“谢谢,看来我多此一举了。”安嘉璐很高兴地伸手,余罪机械地握住了那只软绵绵的手,笑了笑,把冗长铺垫之后的“重点”说了出来:“这‘一举’不多,恭喜你又发现了一位比他更优秀的。”
“你?”安嘉璐诧异了,不禁笑出声来。
“对呀,我准备和他公平竞争。”余罪正色道。
安嘉璐一笑,一咬嘴唇,实在说不出打击余罪的话,笑着道:“那下次送花,可别再送花瓣谢了一半的玫瑰啊。”
“一定。”
“你觉得和他比有优势?”
“有啊。”
“什么优势?”
“刚才不是说了,脸皮比他厚呀。”
“呵呵……”
安嘉璐诧异地问着,时不时被逗得花枝乱颤,半晌才发现余罪还握着她的手,都握出汗了也没放开,余罪促狭地握着,只见安嘉璐抽了下,也没抽出来。这下把安嘉璐搞得脸有点红了,又抽,不料余罪防备上了,还是没抽出来。
“我打赌,你没有非礼我的胆量,就准备这么拉着我?”安嘉璐取笑道。
余罪突然举起安嘉璐的手,飞快地在她手背上一吻,豁然放开了,安嘉璐一愣间,余罪笑着道:“你输了,非礼成功。”
安嘉璐脸一红,对这个倾慕的小动作倒也不算反感,不过她还是故作生气,扭头便走。余罪可急了,直追着解释着:“喂喂,对不起,真生气啊……那我说错了,这个不算非礼,吻手礼对吧?在西方这代表一种崇高和纯洁的敬意。”
安嘉璐一停步,猛地一回头,吓了余罪一跳。余罪干笑着,安嘉璐面对这副惫懒样子却也是拉不下脸来,笑着道:“我接受你纯洁的敬意了……不过,你好像不应该追我。”
“为什么?”余罪扮着心碎的表情问。
“因为呀我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安嘉璐笑着道,还不忘压着声音补充道,“你喜欢成熟妩媚的,对不对?”
余罪喉头一噎,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了。安嘉璐狡猾地一笑,心想终于炸掉余罪的伪装了。她扭过头,咬着嘴唇,忍着笑,快步往女生寝室走着。
她的身影刚消失,远处的冬青丛尽头,操场外围边上、教学楼拐角,蓦地闪出了几个身影,正是鼠标、豆包、汉奸、狗熊一干学员。只听骆家龙说道:“这咋一点肉戏都没有,就已经结束了?”
“这个贱人把好机会错过了,我都想踹他。”鼠标好不遗憾道。
“谁刚才说有戏来着?”孙羿吸溜着鼻子道,这大冷天冻得人直哆嗦也就罢了,还什么都没看着,男方女方净扯淡不来真格的,没劲!
“就是,冻死我了。”豆包流着稀鼻涕,好不后悔地说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回到寝室,安嘉璐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心情意外地好,和同室的易敏等女生讲着见余罪的经过,忍不住要得意地渲染余罪如何如何紧张以至于说话结巴,还把那小子见了美女心神无法把持的洋相给姐妹们学了学,惹得一干女生大笑不已。
可事实,往往也总是和耳听、眼见有出入的。
余罪没有进宿舍楼,而是绕到楼后,转过拐角时,黑暗中闪出来一个人影,是解冰。余罪一言不发,摁着手机,播放着录音。
解冰最关心的就是安嘉璐的事,一听她邀余罪散步,岂能不让他担心。不过此时听两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谈话,他明白了,安嘉璐是担心自己和余罪死磕,出面调解。一下子让解冰好不感动的样子,花痴地念叨着安嘉璐的名字。
听完了,余罪关机取卡,说道:“之所以告诉你,是免得日后再生误会,将来你肯定是有钱有权有地位的一类,又有安安这么关心,至于吃饱了撑的和我们过不去嘛?再说那确实是一个误会。”
“是是,谢谢啊,余罪……对不起了,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了。”解冰此时心花怒放,赶忙鞠躬认错。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个情圣,为了个美女,什么都肯干。
“给你……”余罪把手机里的存储卡递上去,解冰高兴地要接,余罪又是一扬手,没给,补充了句:“就这么拿走啊?”
哦哟,解财神立时明白了,掏着口袋,把钱夹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一股脑塞进余罪的手里,足有一两千的样子。余罪一下子脸色难堪了,把卡给了解冰,拿着钱,解释道:“我不是要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这事你千万别让安安知道啊,好像显得我很小人似的。你看你又给钱,搞得我多不好意思。要吧,显得我这人很不要脸;不要吧,不给你面子。算了,给你面子,我的脸不要了。你这人怎么老这样,真是的,下回不能这样了啊……我走啦。”
余罪埋怨了解冰一番,那钱却已装进口袋了。
走出好远,解冰还在原地,估计还沉浸在对安美女的幻想中,余罪笑了笑,快步走着回宿舍了。
缺钱的人难免对钱有极大的欲望,余罪就属于这一类人,每每业余时间哪怕挣到百儿八十的小钱都能让他兴奋一阵子,不过这一次他大捞了一笔,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满足的感觉。在床上躺下时,他眼前老是安嘉璐的影子,这个驱赶不走的倩影,直进到了他的梦里。
晕枪风波
砰!砰!砰!不绝于耳的枪声响彻在警校地下射击训练场中。
信号速射和靶射这两项考核的内容,一是考核拔枪和反应速度,二是考核学员们的准确率。即便是即将走向警察岗位的这些学员,平时接触枪械的机会也不多,因此整个学员队伍显得格外兴奋,都排队等着摸枪那一刹那的快感。
戴着耳麦、防护镜的余罪,担任这一项考核的记录员。身边是射击课程专任的教练,矮胖个子,脑袋不大,根据体貌特征,学员私下里给他起了“子弹头”的绰号,明里却都很尊敬地称呼他徐教练。徐教练五十多岁了,平时和学员们开玩笑总是没大没小的,不过在射击场上,那可是说一不二,谁要动作不按规范来,老头能连骂带踹把你赶出射击场。眼下他正在娴熟地打着装弹、上膛、换夹的手势,这玩意可是危险活,曾经就有菜鸟头回开枪被后座力顶着胳膊上仰,差点伤到其他同学的情况。
第一组下去了,余罪记着成绩,向着射击成绩一向不俗的张猛竖了竖大拇指,这牲口体能确实超人,看那剽悍的体格,余罪有时候能想到这家伙要真当了一线刑警,落在他手里的犯罪分子怕是讨不了好。
第二组下去了,熊剑飞有一发子弹打到了靶纸的九环和十环的分界线上,余罪直接给他划了全环,两人心照不宣笑了笑。
第三组下去了,余罪大摇其头。射击也是鼠标的弱项,这家伙也就看钱和扑克眼亮,这次不脱靶已经算不错了。鼠标懊丧地走下场,余罪却在那儿犹豫要不要把成绩改上两笔,只是这要改一下,和以前的成绩相比,实在缺乏说服力。
记录的余罪不时向徐教练请示着,说起来余罪给老徐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第一次摸枪在手指上学着电影里挽枪花,被徐老头赶出了射击场,后来死皮赖脸来给人家捡了两个月弹壳才得到原谅。不过之后关系就处得不错了,业余时间射击场对外开放的时候,时不时老徐还会叫余罪来这里帮忙打下手。
一组又一组学员在射击台展示着四年苦练的成绩,其实在射击上分出高下很容易,有天分的,这么近距离枪枪十环,跟玩一样;而没天分的就难了,瞄半天,除了打不进十环,哪个圈都有可能进去,学心理专业的女生就更差了点,那握枪的姿势跟穿针引线一样,使出吃奶的劲,砰一枪,脱靶。
不过也有例外的,安嘉璐就是个好手,只见她单手持枪,侧身瞄准,姿势曼妙很有节奏感地砰砰打完弹夹,枪枪十环,后面的那干男生女生惊呼起来,响起一阵掌声。安嘉璐回头时正看到了余罪向她竖着大拇指,笑了笑。
考核进行时,人群外站着一队观摩的,史科长对枪械也是个外行,他看许处神色凝重,小声道:“许处,还可以吧?有几个拔尖的。”
“整体不行呀,这几十年都没什么改观,就到现在为止,咱们警队里枪械使得好的,多数还是部队退役下来的。”许处道。匕首攻防被袭,他休养了一天,现在又站在场上了。
“那没办法,我国是禁枪国度,在限制枪案发生率的同时,也限制了警察在枪械使用上水平的提高,现在从基层派出所到分局,真正实战开过枪的没几个,也就刑警还有这种机会。大部分警员对枪比对嫌疑人的恐惧感还深。”史科长道。
“谁说不是呢?盛世的通病啊。好枪法需要子弹喂,别说管制这么严,就算不严,那经费也负担不起呀。”许处道。
两人讨论的时候,看到解冰上场了,这个男生无疑是全校的亮点,今天穿得更靓,一身草绿色的户外装,配着长腰大靴,显得帅气逼人,就好像是故意为了鹤立鸡群一般。解冰到了射击台,看也不看,一个漂亮的合匣动作,喀嚓上膛,跟着是举手出枪,砰砰砰急速射击,别人刚打完两枪,他已经退匣了。
许处长看着这个骄傲的小公鸡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一旁的余罪却向解冰竖了个大拇指,两人像好朋友一般互相笑了笑。昨日还打得不可开交,今天就好得如漆似胶,实在是让许处看不明白。
“这个苗子不错。”史科长赞道,解冰的成绩也是全十环,而且出枪速度相当快,像个训练有素的特警。
“呵呵,不错是不错,太张扬了。”许平秋不置可否地评价了句。视线的中心还盯着在场上来回记录、帮着徐教练换弹夹的余罪,总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地方吸引着他的视线。余罪不属于一眼就能挑中的人,让许处长舍不得放弃的绝不只是匕首攻防那几招阴招,而是那种能黑白两道通吃的气质,让许处长兴趣大增。
其他人是能不能用的问题,而这种人他知道,不存在能不能用,而是敢不敢用的问题。
刚一失神,又出事了,只听到有女生尖叫了一声,跟着徐教练吹响了停止哨。许平秋反应过来时,隐隐看到一个女生昏厥在地。余罪扔下记录夹,往射击台前跑了过去。许平秋一个激灵,也奔上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许平秋分开人群,熙熙攘攘的学员围了一圈,余罪抱着那个紧闭双眼的女生,正在掐人中。
“晕枪。”鼠标给了个意外的回答。
“晕枪?”史科长愣了,头回听说还有晕这个的。
“对,周文涓就这毛病,又不是第一回了。”豆包道。狗熊熊剑飞小声道:“不是克服了吗?怎么还晕?全班就她一个拖后腿的。”
狗熊一说,立马引起一阵不忿,没人搭理他,都把同情的眼光投向昏厥的那位女生。对于弱者,人们总有着一种天生的怜悯同情。她人显得有点瘦弱,肤色偏黑,腮上几处浅色显得格外明显,梳上短发都可能混淆她的性别,据说是上一届病休留级下来的。
余罪掐着周文涓的人中,鼠标蹲着帮她捋直腿,一旁的许平秋看着余罪皱着眉头问:“你成不成啊?送医务室吧。”
“不用,她是一紧张就晕菜,以前见枪就晕,后来克服了,怎么又犯了?”余罪看掐人中不管用,估计是这次选拔强手如林,让这位叫周文涓的女生过于紧张,余罪喊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