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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们店休息吧。有这个的话,三千元就能喝到饱。”
怜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票券。
最终进化形态牛郎俱乐部Blue Moon优待券
想想当时的你,怎么会那么傻,连这是拉客手法都看不出来呢?你打从心底相信,这位关心你的路人只是恰巧在当牛郎;至于邀你去店里休息,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你接受了怜司的邀约,前往他任职的牛郎俱乐部“Blue Moon”。
这个日夜颠倒的奇妙昏暗空间,给了你强烈而难以抵挡的慰藉。
怜司带你到牛郎俱乐部后,美男子们一一现身,对你甜言蜜语,猛献殷勤。
他们对你赞誉有加,没有一个人泼你冷水。“哇——”“这样啊。”“原来如此。”“不简单啊。”他们的嘴巴甜得不得了,还不时轻搂你的肩,摸摸你的头,不忘在交谈中掺杂肢体接触。
其实你们的对话内容没什么营养,只是你也别无所求。此时的你需要的并非惊奇与发现,而是慰藉。
你受到了慰藉,深深的慰藉,浓浓的慰藉。
不久,原本被动接受慰藉的你开始采取主动,不自觉地自掏腰包开了一瓶香槟。
“期待你下次再来,记得指名我。”
你痛快地喝到快中午才结束,怜司送你到店门口,笑着说道。
牛郎店跟色情酒店、应召站这类服务男性的店家不同,店里采用“永久指名制”,顾客一旦指定牛郎,就不得更换。换言之,店家主打的并非一时的快感,而是长久的关系,亦即高真实度的模拟恋爱。几乎所有牛郎店都以这种方式赚大钱,证明它确实切中了许多女性的需求。
因此,不少牛郎会在店外跟顾客见面,发生关系,介入私人生活,对顾客虚情假意。
你第二次来访时指名怜司,他当场邀你出去约会。你喜滋滋地答应了,然后被怜司迷得晕头转向,无法自拔。
沦陷的最大因素是经济状况。开始在应召站上班后,你的经济状况好转了。
薪水是当日支付,你也没有记账的习惯,因此,连你自己都不太清楚月收入有多少,但从每月的花费逆向推算,你的月薪大概是五十万元。地下钱庄知道你收入稳定后,便不再刁难你,别说三万元了,想借多少都不成问题。
扣除母亲的生活费跟卡债,你赚的钱仍绰绰有余。从前你将闲钱拿来购物,如今你的钱都花在怜司身上。
对怜司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后,你才发觉原来他很爱面子,而且蛮横不讲理。在业界,这种人被归类为“唯我独尊型”。
怜司的口头禅是“不要害我丢脸”。如果你一阵子没去店里,他会突然打电话来骂你:“你在搞什么,快来店里找我!不要害我丢脸!”即使你去了,若是点了便宜的兑水威士忌,他还是会骂你:“喝什么便宜酒,不要害我丢脸!”
花钱找罪受,真是岂有此理,但你觉得怜司生气的模样充满了男人味。
细数过去的交往对象,你从没遇到过他这种蛮横的男人,这一点深深吸引着你,而他有时也会对你流露温柔的一面,称赞你“谢谢,你最棒了”,更是带给你无上的慰藉。
因为此时的你早已遍体鳞伤。情场失意,又被赶出职场,最后只能下海卖身,这让你的心破了一个洞,唯有怜司能填补那块空缺。
在他人眼中,你只是怜司的提款机,事实上也没错。然而,这其实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前你选择买衣服,上美容沙龙,现在你选择花钱“和怜司谈恋爱”,两者并无二致。
一旦经济状况稳定,人就不会发现自己周遭的东西有多么扭曲,这是不变的真理。
即使日后清醒,也已万劫不复。
“救救我……”
1月中旬,春节刚过不久,你接到怜司的电话。你从未听过他用如此窝囊的语气说话。
那天下午,在新宿街头,你在通勤途中听见皮包里传来手机铃声。
“我、我受伤了,没办法动……你……快来……”
电话另一端的怜司颤声说着。
你大吃一惊,赶紧打电话向公司请病假,搭出租车前往怜司指定的地点——高田马场站附近。
发出潺潺流水声、蜿蜒流淌的神田川河畔有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露天停车场,怜司就在那里,伤得不成人形。
怜司倚着铁丝网,如断线的木偶般瘫坐在砂石地上。他伤痕累累,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挨过一阵痛打。原本发长及肩的他,如今头发已被剃成狗啃般的三分头,而且鼻青脸肿,口鼻血流如注。
“天啊!怜司!”
你差点昏倒,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立刻叫了救护车。
怜司身受重伤,身上共有六处骨折、多处殴伤,送进医院后便直接住院。
主治医师说他没有生命危险,然而,复杂性骨折的部位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一段时间后,怜司终于能说话了。他在床上愤愤啐道:“那些家伙真卑鄙。怎么想都是他们的错,公司却跟他们同一个鼻孔出气。”
怜司说,他跟公司的前辈起争执,所以被修理了(也就是被围殴)。
他没有解释究竟为何起争执,只说公司开除了他,还把他从宿舍赶了出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公司的人却一次也没来探望他,当然也不打算付慰问金或医药费。
你觉得很不合理,建议怜司报警,但他死都不肯答应,还扬言:“条子怎么能信啊!不要害我丢脸!”
十天后,他出院了,可是不能回宿舍住,顿时无家可归。他的父亲住在神奈川的海老名市,但他坚持不肯回老家。
怜司的父亲容易发酒疯,他小时候常被喝醉的父亲家暴,直到十六岁才离家出走。
“我老爸怎么看都是酒精中毒,只是死不承认罢了。大白天就喝酒,心情不爽就打我出气,痛殴我一顿后,还会突然哭出来,跟我说‘抱歉,请原谅我’啊!有没有搞错啊!如果我一直待在那个家里,要不就是我被我爸杀掉,要不就是我杀了他。”
初次听闻怜司身世的你,对他寄予无限同情。
他好可怜。
不帮他怎么行呢?
原本你就打算帮助他,这下子更加坚定了你的决心。
“跟我一起住吧!”你毫不犹豫地说。
“这怎么好意思?阳子,真的很谢谢你,我只剩下你了。”
怜司皱着那张尚未消肿的脸,哭了起来。
他的泪水带给你一种奇妙的快感。
杜鹃丘的套房容不下两个人住,于是你搬进东中野的两室一厅一厨公寓,邀怜司来住。
由于前任房客自杀,因此房租远低于市场价,但你决定瞒着怜司。
刚出院那阵子,怜司走路依旧一跛一跛的,不过一个月后,他已经恢复了八成,日常生活不成问题。
然而,唯有右手掌还残留着后遗症,无法自由运用手指。如此一来,他无法正常使用筷子,只能用汤匙与叉子进食。
怜司没什么存款,医药费跟生活费都由你支付,不过这一点你早有心理准备。
他出院时,你送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庆贺他出院。这是你去新宿的家电量贩店花三十万买来的,据说是当下最好的机种。
怜司只会用手机上网、传讯息,从未接触过计算机,于是你帮他全部设定好,也教了他基本的计算机使用方法。从前在客服中心学来的技巧,此时竟然派上了用场。
怜司很感谢你,扬言说:“我要用这个找到自己能胜任的好工作。”你则认为只要怜司高兴就好。
“不用急着找工作,慢慢来,你就用电脑打发时间,散散心吧。”
他比你小七岁,今年二十八。这年纪不难找工作,可他是高中肄业,又没有任何证照,而且受伤的后遗症导致他无法灵活运用右手,看来没那么容易找到“好工作”。
怜司每天都守着笔记本电脑,不过只有一开始是在认真找工作,渐渐地,打电动和逛网页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变成整天盯着网络匿名留言板。
然而,你对此毫不在意,认为怜司只要用自己的步调做想做的事就好。
你只在意一件事:怜司的酒量。他每天都会喝酒精浓度为百分之二十五的烧酎,有时甚至会喝一升。
他说:“贵的酒会让我想起当牛郎的日子,很讨厌。”所以他都喝些瓶装廉价酒。酒钱不贵,但你担心他喝出病来。
怜司说自己的父亲“怎么看都是酒精中毒”,但是他本人似乎也酒精成瘾。
你曾问他:“喝这么凶,这样好吗?”没想到他竟然板起脸大吼:“我很强壮,没问题!”从此你再也不过问了。
原本你担心怜司的健康,后来转念一想:遇到那种惨事真的很可怜,既然他喜欢喝酒,就让他喝吧。
怜司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不工作也不找工作,每天只会喝酒上网。
他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
除了生理期,你从不翘班,拼命卖身以维持新生活的家计。
起初怜司还算客气,每天都不忘对你说“谢谢”“多亏有你,我才能活下来”。
他的话语取代了高级香槟,带给你至高无上的慰藉。你认为只要有他陪在你身边,再怎么严苛、讨厌的工作,你也能咬牙撑下去。
你觉得生活很充实。
与仰赖前夫山崎的薪水过活,去保险公司上班、和上司芳贺谈不拘泥于形式的恋爱相比,你宁可为怜司鞠躬尽瘁,做牛做马,唯有他的感激能深深地满足你。
你甚至考虑过要照顾怜司一辈子。
总有一天,我要跟怜司结婚,然后我出门赚钱,怜司在家当家庭主夫——
你真心这么想。
然而,不久你就清醒了。不,你是被打醒的。
他的严重暴力行为硬生生地打醒了你。
同居三个月后,怜司对你不再满怀感激,反倒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挑你毛病。
比如,你帮他去便利商店买便当,如果便当里有他讨厌的香菇,他就会气冲冲地大吼:“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而且,他变得很喜欢骂外国人(尤其是中国人和韩国人),动不动就把“如果是我们日本人”“身为一个日本人”挂在嘴边。
看来,他常逛的网络匿名留言板给他灌输了这类想法。
他说,在日本的外国人早就集结成反日势力攻占了日本媒体,民众都被洗脑了。
据怜司所言,他在网络留言板上看见了“真相”,也学会了爱国与保卫国家的重要性。
“为了保卫日本,我们必须把在日外国人一个个赶出去!”这种恐怖的言论,他竟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口。
不过,怜司的个性本来就很大男子主义,你认为既然他有力气发怒,至少代表他的身体已经康复了。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你万万没想到这个“每天酗酒、散发仇恨言论的男人”居然真的动手打你。
事发的关键,在于怜司发现你们所住的房子是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