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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良笑笑,说:“好吧,我们出去看看湖中的鱼沉了没有。”
林思凡哈哈哈笑个不停,笑罢,向他们摆摆手,就都跟着她出去,走近湖边,选好一个位子,坐下来,朝湖心亭看过去。
那三个姑娘容貌打份果然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她仨以弧形摆开,中间那位弹古筝,她端坐在古筝后面,身着粉红色短褂,淡绿色长裤,端庄秀丽,朴实无华。她神情专注,偶尔抬起头,瞅一眼周围的观众,观众中暴发出一片喝彩声。
林思凡向他们介绍道,三姐妹中,这是老大。坐在她右边的是老二,她身子侧向老大,稍稍弯着头,怀抱琵琶,目视湖边,观众能看到她明亮的眸子,那眼珠儿,白处像洁白的瓷器,黑处乌黑透亮。小巧的鼻子光洁如玉,闪着点点亮光,小嘴巴略施唇膏,红润细腻,秀色可餐。左边的那位自然是老三了,她面对老二而坐,拉一把二胡,她身才丰腴而不显胖,苗条而不显瘦。三姐妹拨弄着各自的乐器,细长的手指,像纤纤玉柱,在琴弦上跳动,一曲《春江花月夜》完了,掌声、叫好声经久不衰。三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老大轻轻地点点头,响起了《太湖美》的旋律,过门之后,三姐妹齐声唱了起来,那种带有浓重江南韵味的唱腔和声调,给本来就十分优美的曲子平添了几分神韵。三姐妹略带几分羞涩,娇艳而不显山露水,毫无做作之态。
三姐妹的表演完了,意犹未尽的客人们陆续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们也回到了房间里,林思凡向任之良问了一句“如何?”,就怪怪地笑了起来。任之良倒很镇静,十分认真地说了一个“美”字。他想,这姐仨可以称得上是这园中的园林艺术之魂。
他们重新坐定后,就又天南海北地聊起来。梅雨婷有点拘谨,听得比说得多。林思凡一刻也闲不下来,嘴上又没有站岗的,想到那儿说那儿,随心所欲,逗得大家一阵一阵欢笑不已。
华记者在台里是做文字和编辑工作的,戴一副近视眼镜,眯缝着眼,不多说话,但偶尔说上一句两句,也很够味,在木讷中透着一股灵气,往往对林思凡的话语起着或铺垫,或渲染,或画龙点睛的作用,与当时的语言环境分外和谐。
任之良则在两位女士间周旋,林思凡快人快语,言语之间透着弦外之音,针对梅雨婷的话,隐含讥讽之意。梅雨婷则深藏不露,偶尔说出几句,特别是针对林思凡的话,则锋芒毕露,叫人既怕又爱。
任之良想,大家都是朋友,凑到一起,本应快快乐乐的才对。于是,他适时截住林思凡和梅雨婷可能引起不愉快的话题,插进一些调和的言词,企图把两位女士的口舌之剑转移到他的身上。他说: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两个女人就能演一台讽刺剧了。”
“你什么意思?”林思凡接住他的话头,向他开火了。
“该不是烦我了吧?”梅雨婷也跟了一句。
果然不出任之良所料,两位女士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说:
“两位女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不要光说话不喝酒,把华记者晾到一边去了。”
林思凡说:“还是领导想得周到,你说怎么个喝法?”
任之良说:“猜拳热闹是热闹,有点不太文明,先讲笑话,谁讲的笑话不可笑谁喝酒。”
大家同意他的意见。于是林思凡先讲了一个,讲完自己先笑了,别人都没笑,并说这笑话不可笑,逼她喝酒,她赖着不喝,说别人该笑不笑,有意欺负她,她不依不饶的样子,笑话讲不下去了,于是又渐次玩酒场上流行的玩法“三打白骨精”、“肉夹饼”、“比灯笼”,渐渐的,大家酒酣耳热,有几分酒意了。任之良叫上菜,菜陆续上来了,大家又说说笑笑吃起来。
林思凡借着酒劲,狼吞虎咽,无所顾忌。梅雨婷只吃素菜,几乎未动荤的。华记者注意到了这点,打趣道:“梅经理不会是素食主义者吧,怎么不动荤?”
林思凡瞟一眼华记者,看着梅雨婷说:“怎么会呢?”她边说边夹一块鱼,放在梅雨婷的小碟里,梅雨婷冲她一笑,夹起来放到任之良的小碟里。林思凡刚要说什么,梅雨婷说:
“请别误会,我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梅雨婷一改调侃、戏谑的口吻,认真地说,“我不吃荤,特别是这鱼,是另有原因。任主任知道,我家里养着鱼呢,侍弄久了,感觉就像自家姐妹一样,偶尔死上一条两条的,我都伤心好几天,我怎么下得了这狠心,去吃它们呢!”
林思凡一惊,把送到嘴边的鱼,慢慢地放下来,喉咙里轻轻地咕噜了一下,瞪圆眼睛望着梅雨婷,半晌才开口说话:
“哎哟梅小姐,你说得可够吓人的,你是够慈悲的,真是博爱到家了。相比之下,我们显得就万分残忍了不是!”
梅雨婷有点歉意地笑笑,说:“真是不好意思,倒了大家的味口。大家不必在意,该吃的,尽管吃。”
林思凡指着桌子上的肉类,以极其夸张的口吻说:“这,这,这,吃了半辈子饭,原来吃了不少自家的姐妹,这也有点太恐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