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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二天开始,欧阳佟就带着贾宇革一起去跑,只要是刘立华了解过的项目,他都去看一看,找人谈上几句,了解一下这工程是什么人承建的。只要知道承建商的名字,只要他是江南省的承建商,想了解相关情况,还是容易的。比如德山行政大厦建筑工程,承建商名叫吴利国。这项工程,十年前就立项了,并且早已经动工。可刚动工不久,常务副市长王乐峰被双规。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他主持招标的行政大厦工程。跟随王乐峰以及这项工程一起倒下的,包括政府办秘书长、主任、副主任,建设局长、财政局长等。据说,如果深究下去,还有一大批副局级干部要玉石俱焚,只不过法不责众,其他一些干部,只是作了纪律处理。原市委书记,也是勉强干完一届后退休,连进人人大的机会都失去了。即使如此,也够惊世骇俗了。此后,谁都不敢碰这项工程,一停就是几年。直到曾宪平来德山履新,所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项工程抓起来了。
欧阳佟给骆虹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吴利国的相关情况。果然同在建筑界,骆虹对吴利国的了解十分详细。吴利国是陵江市陵丰县人,大学学的就是建筑,毕业后,因家人的强烈要求,分配回到了陵丰县交通局,许多年问,他是交通系统唯一的大学生。在局里混得并不如意,但常常有人请他帮忙搞建筑设计。他也因此赚了些钱。后来自己办起了设计公司又办建筑公司。事业一直发展不是太顺,直到曾宪平到陵丰当副县长,先后将几项大工程交给他,他才迅速壮大起来。
第二个项目,是德山的一个安居工程。这是曾宪平来德山后主抓的民心工程,承建商名叫王仁福。欧阳佟给一名跑房产线的记者打电话,很快了解到了王仁福的相关情况。王仁福是曾宪平担任陵江市常务副市长期间开始大发的,因为他在陵江市投资开发了一个住宅小区。据说,此前王仁福只是在广东打工,跟一个大房产开发商做包工头,这位开发商后来成了富豪榜的人物,王件福也赚了一些钱,反回到家乡自己搞起了房地产开发。
一天时间里,欧阳佟走访了几个建筑项目,几乎每个项目的背后,都能看到曾宪平的影子。
欧阳佟不是反贪局也不是公安局,他不需要拿到铁证,仅仅只要捕风捉影。有了这个影子,一切问题都说明了。自己和贾宇革的预感是对的,王才新以及刘立华果然将目标对准了曾宪平。在这些被调查的项目中,曾宪平有没有问题?有多大问题?这并不是欧阳佟所关注的。他顺着王才新或者朱丽依的思路想一想,便摸清了一个大致脉络。他们都知道,如今的官场,根本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不查不知道,一查跑不掉。只要查证曾宪平哪怕一项贪贿证据,上面有王才新撑着,立案应该没有问题。届时,德山市庆项目就有可能受牵连而易主。这很可能就是朱丽依以及王才新的目的所在。
当天晚上,欧阳佟独自留在房间里想对策。
对策之一,当然是直接将此事报告给曾宪平。曾宪平还是市委书记,他应该有办法阻止刘立华的调查。毕竟,刘立华只是反贪局副局长,二个副处级干部。这种级别的干部,还上不了省委组织部,市里完全有处置权。可是,刘立华并不是独立的,他既然敢跳出来,肯定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就说,他接受王才新的这个任务之时,便已经设想过最坏结果,即被曾宪平发现后行阻止甚至是撤职。他的职务一旦被撤,他反倒没有了羁绊,无官一身轻,便可能摆出无官一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拼命三郎之劲,公开和曾宪平宣战。如果曾宪平是干净的,自然不怕他宣战。问题是,曾宪平真的干净吗?万一不干净,这样斗下去的后果,就很难设想了。尤其上面有华建纲和王才新撑腰的情况下,最终被刘立华掀翻在地的结果,便可能是必然。相反,刘立华还可能因此成为反贪英雄。
曾宪平不仅不能随便处理刘立华,更难办的是,刘立华背后还有华建纲。华建纲是纪委书记、市委常委,市委班子里,排名第四。对于这一级官员,曾宪平是没有权力处置的,必须省委召开常委会研究决定。也就是说,就算曾宪平明知身边安有一颗定时炸弹,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这枚定时炸弹当好朋友,晚上枕在颈下睡觉,白天抱在怀里取暖。
这是个死局,曾宪平绝对解不开。设身处地为曾宪平想一想,假若他真的有经济问题,面对这样的局面,除了艇而走险,将华建纲和刘立华干掉,再没有第二条路司走。然而,杀一名反贪局副局长,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何况还有一名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这将会成为惊天大案。这样的案件,被破获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比如说,自己掌握了王才新的许多证据,这些证据能不能将王才新掀翻?能不能掀翻王才新,不在于这些证据的确凿与否,而在于王才新在江南省官场的平衡力。像王才新这样的人,官位虽离,权力其实已经不大,在整个权力结构中,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也就是平衡。如果说书记省长之间,均需要王才新这一股平衡力量的话,就算他有些差错,在没有出现新的平衡力之前,或者说权力平衡没有出现新的变化之前,谁都不愿去打破。当然,欧阳佟也有办法直接将这一案子捅到中央去。l}如通过武蒙,将有关材料交给中纪委,使之成为中央督办案件。如此一来,王才新肯定完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王才新一旦完蛋,刘立华和华建纲,自然就有兔死狐悲之感,那时,再将有关情况通报给曾宪平,曾宪平要处理这两只没有毛的鸭子,.自然就容易得多。
然而,欧阳佟不得不考虑的是,王才新一倒,受影响最大的,很可能不是朱丽依,而是王禺丹。王禺丹和王才新的关系太特别了,她的父亲和王才新是同一个村的,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参加工作,又一起在官场中打拼。王禺丹的丈夫曾是王才新的秘书,后来下海经商,其发迹过程,是否与王才新有关?他们之间,是否有经济来往?王才新一旦落马,是否影响到司马常空?尤其关键的是,王才新一直都是王禺丹的官场保护伞,这把伞破了烂了,王禺丹的政治之路,就有可能走到头了。将来,王禺丹若知道此事是欧阳佟在背后干的,她会作何感想?
看来,这件事.还只能先礼后兵,从德山返回的路上,欧阳佟脑中一直浮现着一个词:妥协。他和朱丽依的这场战斗,由杨大元挑起,已经缠斗了多个回合,可谓各有胜负。到了现在,不说你死我活,却也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颇有些纠缠不清了。真要继续斗下去的话,搞不好就是玉石俱焚。回过头再想想当初王禺丹建议自己和朱丽依息兵育和,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最好不成为仇敌,这种想法,真是超前。王禺丹之所以给他这样的建议,并非因为她先知先觉,恰恰因为她对官场商场规则的谙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