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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索尔说着,拢起一大团黑漆漆的卷发,将亮光射向布劳恩的后脑勺。神经分流器在正常情况下是个直径几毫米的肉色塑料小圆片,上头有个十微米大小的插座,而它现在似乎融化了……肉里长出一个大红包,与金属细线的微引线部分连在了一起。
领事摇摇头。“没有。发生了别的事。说不定那东西接入了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济慈赛伯人格。可能等这一切结束,咱们的布劳恩就会被送回来。”
“不能把它从分流器插座上拔下来吗?”
索尔把她三天大的女儿举上肩头,朝外面微微发光的山谷望去。“真像个疯人院。没有一样不是事与愿违。要是你那该死的飞船在这儿就好了……万一我们不得不把拉米亚从这……这玩意儿……上头解救出来……就可以用船里的切割工具,而且也可以把她和马斯蒂恩送入诊疗室,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索尔叹了口气,颤巍巍地原地转身。“我们得看看这条线到底连到了哪里。”
领事依然跪在地上,目光涣散。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在这里陪她。”他站起身,然后消失在了狮身人面像入口那黑暗的无底洞中。五分钟后又回来了,带着自己的大旅行包,他从底部抽出一条卷起的毯子,展开放在狮身人面像的顶级石阶上。
“显示她死了。至少是脑死亡。没有显示任何的高功能状态。”
这是条历史悠久的毛毯,不到两米长,一米多宽。虽然它那精妙绝伦的质地经过几个世纪的风雨已经褪色,但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单纤维飞行控制线依然如金子一般闪闪发光。领事正取下上面的高精度电池,毯子里伸出的各条纤细导线连着它。
“上头显示什么?”
“我的老天爷。”索尔低声说道。他想起了领事讲的故事,关于他祖母希莉与霸主船员梅闰・阿斯比克的爱情悲剧。正是那场爱情引发了反霸主的叛乱,令茂伊约陷入了多年的战争。故事中,梅闰・阿斯比克曾经乘坐朋友的霍鹰飞毯飞到了首站。
“是伯劳干的吧。”领事说。他凑向前,激活了布劳恩腕式通信志上的生物监控信息。“除了脑波活动之外,一切正常,索尔。”
领事点点头。“这东西本属于迈克・沃朔,也就是我祖父梅闰的朋友。希莉把它留在坟墓里,留给了梅闰。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又把它传给了我——恰好在群岛战役之前,在那场战斗中,他随着自由的梦想一同消逝了。”
“摸上去像是活的。”索尔肯定道。他握着布劳恩的双手揉搓了一会儿,现在又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但她依旧一动不动。他转过身,又将手电筒的光芒沿细线射去,那东西顺着入口的走廊蜿蜒而入,消失在视野之外。“我觉得她肯定不是自愿把这东西连到身上的。”
索尔将手抚过这条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工艺品。“只可惜,它在这派不上用场。”
领事来到他们身旁。“这是什么?”他伸手去摸银色的细线,但跟索尔一样迅速收回了手。“我的天哪,这东西是热的。”
领事抬头看着他。“怎么派不上?”
索尔拿过手电,把光线照过布劳恩・拉米亚四仰八叉的身体,沿路照过那根银色的线——准确地说,那东西更像是“触须”,因为它连在血肉之躯上,会让人觉得是从有机体中长出来的——那条线从她头骨上的神经分流器伸出,穿过狮身人面像宽阔的顶级台阶,然后伸入开阔的入口。尽管狮身人面像是各座墓冢中最亮的,入口却很黑暗。
“海伯利安的磁场低于电磁交通工具起飞的临界水平,”索尔说,“所以这里无法使用电磁车,只有飞艇和掠行艇,‘贝纳勒斯’号这条浮置游船在这也浮不起来。”他突然觉得向这名曾任海伯利安领事十一个本地年的人解释这些真是愚蠢,于是住了口。“不知道我说错了没有?”
索尔将女儿的头紧抱在胸膛,摸了摸这个女人的颈脉,看是否仍在跳动。“还活着,”他说道,深吸了口气,“她还活着……但昏过去了。把灯给我。”
领事微笑道:“你没说错,标准电磁车在这里靠不住,重-浮力比率太高。但霍鹰飞毯却能通体升起,几乎可以忽略质量。我在首都居住的时候试过。但是行程不太顺利……不过,只坐一个人还是可行的。”
“她死了吗?”
索尔扭头望着山谷下方,视线越过翡翠茔、方尖石塔与水晶独碑发亮的轮廓,投向穴冢群的入口,那里被悬崖壁墙的重重阴影掩盖。他不禁想起杜雷和海特・马斯蒂恩,不知道马斯蒂恩是否还睡着……杜雷是否还活着。“有没有想过用它来求助?”
“对。”索尔准备托起她的头,但猛地缩回了手,他摸到了一个从她头骨里长出的又滑又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