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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暗的小路上徘徊,靴子摩擦着细沙小径,发出轻柔的声响。提灯和荧光球发出的光芒尤为暗淡,院子上空几乎看不见星星,因为这不夜城的电视光芒太过明亮,但是我依然能看到轨道聚居地流动的光芒如一串萤火虫之环划过天空。
来自复兴之矢的李秀议员清了清嗓子。“元帅,我们以前从没有如此集中过舰队火力,是吧?”
悦石正坐在桥边的钢铁座凳上。
但是纳西塔请求背后那真正的问题,是要将霸主舰队的三分之二同时投入海伯利安星系。我能感觉到不安像电流一样流过这些政治家和决策者。
“赛文先生,”她说着,声音低沉,“多谢你来陪我。抱歉,这么晚还打搅你。内阁会议刚刚散会。”
整个军部太空战舰队的舰船数量还不足六百。当然每一艘都贵得惊人——修造一两艘星际大型军舰已经非常吃力,要支付起更多军舰的开支,能办到的星球经济实在寥寥可数,甚至几艘装载霍金驱动的火炬舰船就可能令一颗殖民星球破产。它们当中每一艘都极为强大:一艘攻击航母可以摧毁一颗行星,一队巡洋舰和神行驱逐舰可以摧毁一颗恒星。可以想象,已经聚集在海伯利安星系的霸主飞船足以摧毁环网大部分星系(如果通过无线电导引穿过军部大型远距传输矩阵)。纳西塔要求的这种战舰,在一个世纪以前,只用了不足五十艘,就摧毁了格列侬高的舰队,并永远镇压了兵变。
我什么都没说,依旧站着。
议室上下一阵骚动。我从画作上抬起头来。除了悦石,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不然就是动来动去。过了一会儿我才弄明白。
“我想问问你今天上午拜访海伯利安的情况,”她在黑暗中轻笑,“哦,是昨日上午。有什么感想吗?”
纳西塔吸了口气,显然在简报开始后这么快就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让他感到很泄气。他朝莫泊阁和其他的联合领袖瞥了一眼,然后双手下垂紧握,像是葬礼主持的姿势。“两百艘战舰,”他说,“至少两百艘。这是最小数额。”
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猜这个女人对数据有一种贪得无厌的嗜好,不管它们有用还是没用。“我倒是见到了一个人。”我说。
梅伊娜・悦石双肘支在桌子上,右手托腮,两根手指抵着脸颊,另两根蜷在颚下,拇指依着下颌,看样子是注意力有点不集中了。“元帅,”她和蔼地说,“虽然我相信你不应该回避科尔谢夫议员的问题,但我认为,你在这次及前几次的简报中为我们勾勒的情势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她转身看着科尔谢夫。“加布里尔,我们的估算有误。就算军部投入全部兵力,我们最好的情况也是陷入僵局。驱逐者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卑鄙、强盛,人数也更为众多。”她又将倦怠的目光转向纳西塔。“元帅,你们还需要多少舰船?”
“哦?”
纳西塔完全站直身子——他比莫泊阁高,但依然比环网平均身高要矮——然后将视线转向悦石。“执行官大人,我已经解释过,出现了变故,我们得修正作战计划。我能重新开始简报吗?”
“嗯,美利欧・阿朗德淄。他以前……现在是……”
“然而就在一标准星期之前,我们战事内阁的简报中,你向我们充分保证,两支特遣部队足以保护海伯利安不受侵略,也不会让它毁灭,并且还能给驱逐者游群来上致命一击。现在是怎么回事,元帅?”
“……温特伯女儿的朋友,”悦石为我补充完毕,“就是那个逆龄而行的孩子。关于她的状况,你有什么新消息吗?”
纳西塔瞪着议员,我由此想起了以前所看过的油画上,那些瞬时即将拔剑出鞘、杀人于无形的武士。“完全正确,科尔谢夫议员。”
“可以说没有,”我说,“今天小睡了一会儿,但做的梦都是些零散的碎片。”
科尔谢夫打断了他的话。“元帅,你是说你们的舰船数量太少,不足以执行这次任务,来粉碎并击退驱逐者这次对海伯利安星系的攻击。我说得对吗?”
“你和阿朗德淄博士见面后有什么新消息吗?”
“其二,要让海伯利安星系这么庞大的防御范围保持稳定,已经给我们的两支正在执行任务的特遣部队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此时此刻,要将足够数量的舰船送去战场上进攻,实在是强人所难。”
我揉着下巴,手指突然变得冰冷。“他的研究队已经在首都等了好几个月,”我说,“他们可能是了解墓冢情况的唯一希望。而伯劳……”
“首先,我们关于游群的情报必然有限,”纳西塔开口道,头顶的图形改变了,“侦察探针和远距离侦察机不可能告诉我们驱逐者迁移舰队每一个作战部队的特质。先前我们得出的结果,显然严重低估了这个游群实际的战斗力。我们意图刺穿游群防御,只运用了远距离攻击战斗机和火炬舰船,但并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
“我们的预言者说朝圣者不能被任何人打扰,除非他们已力枯气竭。这非常重要。”悦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似乎正望着一旁的小溪。
莫泊阁清了清嗓子,但是纳西塔元帅随之站起身来,将军瞥了他一眼。军部太空司令的黑色制服让他紧绷的脸庞像一幅幻象飘浮在黑暗中。一想到这个影像,我就感觉到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回头看了眼梅伊娜・悦石,她脸上正被飘浮在我们头上各种各样的战争图表照亮,那些东西就像著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全息光谱形式,于是我又开始作画。我已经收好纸质素描本,现在正用我的触控笔在柔韧的随调薄板上作画。
我感到一阵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又难以平息的愤怒涌过全身。“霍伊特神父已经‘力枯气竭’了,”我说出的话竟比我脑中所想的更为尖锐,“如果允许飞船与朝圣者汇合,他们就可以救活他。阿朗德淄和他的组员也可能拯救那婴儿——瑞秋——尽管只剩下几天了。”
“我们之前所说的致命一击出了什么问题?”科尔谢夫议员问道,他坐在靠近这张菱形桌子顶点的地方。“对游群决定性的进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