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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目前这个译本每个字都是重新键入,每句话都是重新翻译,虽然旧译本两位译者陈强和张伟强十余年来不知身在何处,但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仿佛已是非常遥远的20世纪末,北京大学社会学系两位不再继续读研“做学术”的本科毕业生,在已经找好工作准备“走向社会”的最后的校园岁月,想着要给社会学的四年学习生涯留个纪念,于是选择了他们和其他难以计数的社会学学生一样,在入学时被书本和老师教导的所谓社会学最佳入门读物,也就是这本《社会学的想象力》,要搞出一个早该出现的中译本。
所以从一开始,这本书的翻译就是一个“正名”的过程:它不是面向大一新生,而是面向所有打算回顾一下自己或长或短、有深有浅、间喜间悲的社会学生涯的学人,无论是本科毕业还是博士毕业的学子,甚或是在“tenure”或争取“tenure”的“track”上主动被动闷头前行的学者。它不是人云亦云者所荐由零开始的入门教程,也不是半通不通者所见一切归零的解构檄文,而是将悟未悟者所鉴重整积累的反思读物。与其说它能教给你什么是社会学的想象力,不如说它更能提醒你什么不是社会学的想象力。
旧版翻译其他诸多得失体会和意外波折,此处不再复述。十数年来,旧版中译多次重印,名声常在,屡遭质疑。本专业大一新生也好,外专业学生也好,好多人入门无门,固然有上段提到的原因,但翻译质量有问题是不争的事实。具体工序究竟如何,主观客观各有几分,都不必说了,总之现在由我来承担“正名”责任。本次除了句法表达润色、人名译名修正、术语译法调整等,涉及全句的实质性译误修正有数百处,并补译一篇跋,按照原书注释格式,将原中译本的章尾注改为页下注,并与酌情调整内容后的译者注统一编序。此外,作者使用大量词首字母大写的方式,除少量强调外,多意带讥诮,中译将旧版的黑体格式改为引号。最后,按照译者习惯,以拼音音序重新编排了书末索引,以真正起到供汉语读者参考的作用。
本书的确不是像彼得·伯格的《与社会学同游》、鲍曼的《社会学之思》那样面向入门读者的大家小书,但新译还是尽可能对原书用词和句式做了通俗化处理,但又要尽可能保留术语,或许有时显得啰唆。
15年来西文社会学理论译著令人眼花缭乱,国内学界状况也已经面目全非。无论是经典重读,前沿追踪,还是本土化育,各自都存在多重路径,聚讼不已,再来看《社会学的想象力》这本书,要么显得太老,要么显得太浅,而在社会学研究技术高度精致发展的今天,在全球化、网络化、大数据的时代,这本书所批判的那些靶子也似乎相当不合时宜了。
但学院制度还在,学术与政治之争还在,趋于模糊、失焦的靶子还可能慢慢重聚。至少,需要以重译来修正错误,虽说很可能修正行为本身也正在制造新的错误。
从暮春到盛夏,翻译这本书时,我本人面临一些特殊状况,特别需要对翻译学术著作这种事情本身的意义和回报投入“想象力”。感谢神交日久却只沪上一遇的李钧鹏先生的举荐,感谢素闻大名至今尚未谋面的谭徐锋先生的信任,把我再一次带到学术翻译这条“作死”的沟里,所幸这寂寞天地其实深蕴风情。此刻也正可以将此书献给相关专业的毕业生,特别是暂时不再留在学术圈里的人,此后,这本书里谈到的众多因素将不再像米尔斯感慨的那样束缚你们的想象力了,虽然真正步入社会的你们有了更多与现实纠缠的体验,更可以去想象保持“想象力”这件事情究竟美好在哪里。
译罢校毕之时,徐和瑾先生溘然辞世,虽然《追忆似水年华》终于没能译完,但以这样的工作为结局,也是好的人生。既能望见结局,但又充满惊奇,就是好的日子。
2015年8月北京—杭州
最后,要特别感谢钧鹏兄逐字逐句的细致校对,我在旧译本基础上完成新译稿并且自己校对过一遍,但仍然被他弄得满篇红色审改标注,每每使人汗颜,处处让我受教。这本书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有他一半的功劳,和我全部的责任。
2015年9月北京 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