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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坚持到半夜三点左右,天下雨了,哥儿几个精神为之一振,下雨对我们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儿,它既可以缓解闷热的天气,又可以减少蚊子的叮咬。虽然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也不是什么舒服事儿,但相比起前边的时光那真无异于雪中送炭。最关键的一项好处就是,天气凉爽,气压正常,水中含氧量增高,鱼才会活跃、游动,进食才能恢复。也只有这样,辛苦一宿的我们才可能有所收获。这场雨,让心灰意懒、疲惫不堪的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雄心壮志,打起十分的精神重新起钩、换饵,准备大干一场。就在这时,值班室的灯亮了。
幸好我们穿的都是长衣长裤,把手褪到袖口里,只留两根手指在外边拉着鱼线,另一只手不停地在脸和脖子四周挥舞。就这样,还不时地被蚊子偷袭,浑身奇痒难熬,单手由轰改挠,不停地抓着身上的大包。当时的狼狈相,真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我们在岸上受罪也还罢了,只要能钓上鱼来也心甘情愿,可谁知道由于连日的闷热,导致水中缺氧,鱼不是浮在水面呼吸,就是扎在水底纳凉,没有心思吃食,拉砣儿像扔进水缸里一样安静。任凭我们百般地用美食诱惑,从蚯蚓改颗粒,从面食到昆虫,不断换饵,鱼就是不吃一口,急得哥儿几个抓耳挠腮——当然,主要是因为痒痒。
岸边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定格了,目光共同注视着对岸房间那扇透出昏暗灯光的小窗户。瞬间我们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不约而同地放长鱼线,慌张后退,隐身在各自的掩体之后。又过了几分钟,值班室的门开了,两道手电筒的光束由内而外射了出来,随之带出两个人,披着衣服,叼着烟,沿湖岸转来,边走边用手电筒四下晃着。我屏住呼吸,目光不敢移动,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我们的活动范围。
夏天夜晚,潮湿、闷热,草地、湖边,不一会儿,我们就意识到这次行动策划中的一个重大失误——没有准备驱蚊药。成群的蚊子扑脸撞来,围绕在每个人的身边,只要是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它们攻击的目标。用手轰吧?不行。手中牵着鱼线,鱼线必须与水中的铅坠吃上劲儿,既不能拉动铅坠,又不能放松。拉动铅坠鱼钩会与鱼饵分离,鱼线稍松,鱼吃食时手上就会感觉不到,所以只能一动不动地拉着鱼线,感受着线上传来的每一点儿轻微抖动。抽烟更是不行,这在之前就已想到,烟头儿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非常醒目,夜里两三点钟巡逻的人看见湖边一排烟头儿,绝不会认为是搞对象的,所以烟是绝对不能抽了。
我们一共四个人,离他们最近的是小军,隐身在鱼塘西侧的桥墩后,下桥沿北岸往东有一片小树林,三哥就躲在树林的深处,树林旁沿湖岸设置了一排排的路椅,路椅之间栽有半人高的黄杨树,我正是凭借着这排黄杨阻挡着巡夜人的视线。湖岸的东北角,紧靠水边人工造景,荷花、芦苇、平台、假山,是白天游人观景的好场所,也是夜间藏身的好地方,假山洞中潜伏着四人中最实诚的兄弟老六。巡夜的两个人走到桥上,漫不经心地四下看着,可能在他们看来,这座桥只不过是巡夜查看的必经之路而已,是不会有人在这里做文章的。因为站在桥头一眼望去,整个桥面一览无遗,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们悄悄地来到湖边,按事先设计好的位置分散开来。每个人之间相隔大概十米的距离,有藏身树后的,有背靠桥墩的,有隐身假山的,各自找好掩体之后,扔下早已准备好的拉砣儿,静等鱼吃食。
可就在他们手电光晃过的一刹那,我看到桥墩的外壁,紧贴水泥柱直直地立着一个人形的黑影,当时我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豁然间意识到了减肥的重要性,一个稍胖一点儿的身躯是绝对无法在桥体外部的装饰性台阶上找到平衡的。直到多年后欣赏美国大片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蜘蛛侠的祖师爷诞生在中国并且和我是发小儿。两个值班人员毫无察觉,径自走过我偶像的身边,下桥向东而来,就在他俩拐弯时,我仿佛看到了黑影慢慢移动,知道是小军已转向了桥墩内侧,我的心也暂时平静了一点儿。
偷鱼的渔具和平时钓鱼的渔具可大不一样了,绝不能扛着鱼竿儿,提着钓箱,大摇大摆地上塘边晃悠去,要那样非让人逮住不可,最关键的是要简便。把鱼线在易拉罐儿上拴死、缠好,这头绑上串儿钩(串儿钩就是在一条长一米左右的鱼线上,每间隔十几厘米拴一个钩,下水后水的底层中层都有饵,上鱼率很高),串儿钩的上部穿上一个特大号的活铅坠,让鱼线在铅坠中间能够自由活动。操作者左手持罐儿,右手拿线抡成圆圈,找好角度后松手,铅坠带线落入水中,然后再慢慢收线,直至手中感觉到鱼线带住铅坠后渐渐绷直。这时,只要水底有鱼吃饵,手上就会感到轻微抖动,使劲儿拉线,鱼钩就会钩住鱼唇,将鱼拉出水面。这种方法省去竿儿、漂儿等环节,依靠手上的感觉上鱼,既简单又便捷,最大的好处就是成本小,花钱少。如遇紧急情况,扔下就跑,不会心疼。钓鱼的人称它为拉砣儿,是最佳的偷鱼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