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如今问题来了,她不能奢望他能懂得她,这是强人所难。他言辞激进:“目前你的收入已能让你过得还不错,你这山望着那山高,无非是怕我不可靠,所以要攒点钱,为自己留条后路!”
有这样一个年轻而细心的恋人,她是很知足的。夏天到了,她计划着明天补休时去给他买几件衣服,和在家里时买的那份保险一起送给他,像妻子对待夫婿那样。薄荷糖下楼后要穿过广场,她站在窗口就能看到他的身影,暮色下,男孩子挺拔的身形汇入人潮,消失在拐角处,她这才退到办公桌前打起精神干活。
康乔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薄荷糖会这么认为自己,她想多赚钱也无非是想跟自己和他安个家,但他认为自家就有房子,没必要,做人何必太辛劳。说到底谁也没错,只是两种观念碰撞之下,各自都很焦灼,不能体谅对方。
“知道啦,饲养员。”康乔拖长声音,“快走,不然会堵车。”
但赵鹿能懂得她,龙舌兰是烈酒,她却能仰脖豪饮,眉头都不皱。放下酒杯时她说:“小狼狗是土著,不会懂得漂泊女人们的那点小心理吧。”
薄荷糖抓抓头发,转身去楼下买了些熟食搁在康乔桌上:“后半夜会饿,别硬撑,困了就趴会儿。”
女人越大越爱钱,这是真理。钱是个好东西,有时它能维持一个人最低限度的清白高贵,这关乎尊严:“我很想把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句话送给他,穷人最重要的美德就是会赚钱,道德就是一个人不该成为其他任何人的累赘。”康乔对薄荷糖还很天真,但赵鹿打击了她,“他不会懂的,他习惯了坐享其成,父母的就是他的,他心安理得,逆来顺受。你们啊,由于生长环境的差异,导致人生观存在重大分歧,不能在大事件来临时达成一致。”
“这周事情多,我又离开了好几天,不到凌晨三点肯定走不了,你唱完歌就直接回家吧,别担心我。”
当时遇见他,是那样的如获至宝;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的如水交融,但冲突还是如影随行地来了。一份厚重的感情,不是仅靠一点风花雪月的默契就足以维持的,当它遭遇了重大事件,就轻易败下阵来。
薄荷糖很想带康乔去,站在那儿不肯走:“9点之前能忙完吗?不然交给林之之代劳?她是主任,该挑大梁了。”
赵鹿去给康乔做夜宵吃,红豆沙里窝着白胖胖的汤圆,又香又糯,康乔不怕胖也不怕甜腻,干掉一碗又要了四只。睡觉前她晃到赵鹿的书房里,顿时就呆住了——
谈恋爱以来,每个出刊日薄荷糖都会陪着康乔熬夜,再一起回家。见他一脸歉意,康乔拍拍他的手:“去吧,最好朋友的生日,哪能失约。”
油画笔、画架和颜料,就搁在窗前。画布洁白,只等她涂抹。她喉头一哽,扬声问赵鹿:“师姐,给我准备的?”
只要能赚钱,老板什么都肯做,他向康乔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康乔继续埋首于稿件中,薄荷糖过来找她:“小六过生日,邀我去唱K,可我想陪你加班。”
赵鹿走进来,抱臂在胸,笑问:“难不成我会画画?前些时日就想让你看到的,但你太忙,没空过来。”
康乔打断他:“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接下来将会有不少读者将自己的资料和照片寄到公司来,读者服务部那边的同事负责筛选一些相貌和气质都和女王派吻合的,我让摄影师免费给她们拍三张照片。超过三张则要收取费用,操作模式和新开业的影楼相似。本次活动若效果明显,老板你不妨请几个摄影师坐阵,开间小影楼玩玩,场地都不用另找,把会议室腾出两间重新装修就是了。来拍照的漂亮姑娘可成为《女王派》的内页签约模特,我们推荐给服饰合作品牌,双赢。”
康乔已多年不碰画笔了,住的是出租屋,施展不开。那日她被迫答应了赵鹿,但苦于没有地方作画,正想着得闲就去寻间画廊给她画一幅呢,不料赵鹿竟不声不响地备好了。这一幕太像学生时代的画室,她拿起排笔在画布上涂涂抹抹,时间被杀得很过瘾。那时的赵鹿就常去找她玩,手里拎着几只泡芙,又或是糯米糍,康乔酷爱甜食,朋友们都知道。
老板不达目的不罢休,在半路上给康乔打电话:“从这期开始,《星期八》留出半个版面刊登活动启事,你再想想还……”
谢谢赵鹿,将一个盛大的梦境复制给了她。康乔很难说出当她见着这一切时的感受,岁月早已将她变作了营营役役的奔三女人,但此刻当她拿起画笔,便又是昔日飞扬跋扈的油画女郎了。颜料很齐全,她细细地看,这是她自十五岁就在用的色彩们,大叔也送这些进口货给她,非常纯正的颜色,极致纯粹,很好用。
康乔承让道:“OK,我赢哒。”这未必不是恃宠而娇,但老板无可奈何。他们之间多像怨偶,已经不爱对方了,但也不爱别人,只好勉为其难心照不宣地把日子敷衍下去。
“不好买吧?你又不大懂。要收集齐这么多颜色……”康乔很想哭,但赵鹿仍笑吟吟,“不逼着你,我的生日礼物就要拖到猴年马月去了。”
天大地大,出刊最大。老板碰了一鼻子灰:“算你狠,等我回来再议。”
赵鹿总在正话反说,她分明是不希望康乔荒废技艺,才给了她一间画室的,但说出来的却是自私自利的话语。康乔不傻,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几乎是呜咽着说:“师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康乔比他还坚持:“我还有事,马上要出刊了。”
赵鹿说:“我是圣母啊。”
老板很强硬:“我还有事,马上要出门了。”
“可我的性别和年纪没资格当圣子啊。”康乔抚摩着画布,所有的往事扑面而来,而这些年所经受的风刀霜剑像是极速淡去、隐没,踏雪无痕。如果时光真能倒流,她是真的惟愿自己仍身处菁菁校园,做个桀骜的艺术系女生。什么杂志小美编啦,执行主编啦,新媒体编辑部主任啦,全都见鬼去。
康乔心知老板想将活动利润最大化,可她手上一大叠稿子要审:“我忙着。”
“你若去那边,这些玩意儿就带去吧。准备了一些时日了,这段时间才陆续备齐,没想到你的变动这么快。”赵鹿过来拉起康乔,“好好工作,偶尔画画,一切问题我们简单化,世界就变得很慈祥。”
“咳,读者们喜欢我们拍女王派的创意,有故事性。”同事蹬蹬蹬地去找老板商量活动的细节了。不一会儿,老板来找康乔,“来我办公室一趟。”
康乔挥了挥拳头:“好的,弱智儿童欢乐多。”
“影楼也能拍啊。”康乔忙得不可开交,没心思哄同事。
赵鹿鄙视她:“矫揉造作康小乔,如果你学会处理感情,绝不止今天的成就。”
康乔的“寻找最劲女王”的活动方案刚发布在公司网站上,就引起了会员们的兴趣,参与热情很高。读者服务部的同事们接电话接到头大,找她哭诉:“女人们都说不求得奖,重在参与,想拍一组很女王的照片,能登上杂志封面最好,登不成也能自我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