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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4日,一起非比寻常的骚动惊动了我的同事们。这是一起人群踩踏致死事件。其实,这类事件在世界各个角落时有发生,几个月之前印度的一场宗教庆典中刚上演人群踩踏事件,60余人因此丧生。可为什么只有这一次,我的同事全乱了?
我的这场答辩发生于2010年6月18日,随后发生了一场震惊大众研究学界的事件。
因为这一次不同寻常。首先,事情发生于世界最著名的电子音乐节之一“爱的大游行”(Love Parade)期间。其次,事发地点在德国的杜伊斯堡,离我们实验室只有几百公里距离。人群踩踏事件在欧洲相对罕见,最近一回还要追溯到比利时的海瑟尔惨案<a id="note10" href="#note10n">[1]</a>,或是英国希尔斯堡的事件<a id="note11" href="#note11n">[2]</a>。
问完全部问题,评委还要单独商议评审结果。在这个紧张的悬念时刻,大家纷纷跑来安慰答辩者:“不用担心,你回答得够棒的!”他们这么说着,声音却没底气。终于,评委宣布答辩通过!大家热烈鼓掌,接着就要下馆子,开香槟。在庆功宴上,“前”导师还在喋喋不休他那“应该马上着手”的新研究计划……直到这一切都结束了,年轻的博士才能卸下盔甲,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床。
另外,这次可供研究的一手资料齐备。出于对信息公开透明的考量,悲剧发生后,音乐节主办方立刻将海量信息公之于众。现场监控录像、场地位置蓝图、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应有尽有。没有哪次针对致命踩踏事故的科学研究有过如此丰富详尽的资料。
这还不够,按照传统,博士生要邀请他的家人、朋友来参与他的答辩。亲友团成员个个笑容满面,打扮得好像去参加婚礼,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去一场庆典给未来的博士捧场喝彩。结果他们却挤在阶梯教室窄小局促的折叠椅上,手搁的小桌板上刻满了历届大学生的各种反体制诅咒。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目瞪口呆地见证了一场恶战:可怜的答辩者在评委的枪林弹雨中拼命招架,试图全身而退。我的老母亲在我答辩时就急得差点冲上讲台,拿她的手提包抡评委几下。“不许你们这么为难我儿子!快给他博士学位!”
我没有迟疑,马上开始看录像。眼前场景十分惨烈,甚至很快引起了我生理上的不适。人的尖叫、警笛的长鸣,还有电子音乐的节拍全都搅在一起,震耳欲聋。跟在麦加看到的一样,个体被裹挟在人群湍流中,东倒西歪。冲击力向四面八方扩散,撞倒了来参加节庆的人们,把他们一个叠一个地压在一起。过于密集的乌合之众仿佛正在“自杀”。
从心理学上讲,论文答辩的前一夜是不可能睡好觉的。答辩通常在大学的一间阶梯教室里。评委们先听年轻的博士生花45分钟时间介绍自己的研究过程与成果,接着便在整整4个小时里用一连串问题围攻这位研究者。
在对这起事件形成初步印象过后,我花了几个月细读所有资料,想从科学角度分析事件的起因。这一年的音乐节在一个旧仓库里举行,150多万名电子音乐迷从四面八方赶来,欣赏时下最火的DJ的表演。听众进出现场时,需要穿过一条30米宽的巨型隧道。组织者担心隧道里通过的人太多,临时堵截了两端的人流。结果人群在警戒线前迅速聚集。迫于人群压力,封锁被解除,于是两边的人流相向涌入隧道。两股人流相遇后死死卡住,进退不得。除了一条窄窄的救生梯,他们无路可逃。几千个人守在梯口,随后21人丧生于此。第二天,现场只留下散落一地的鞋:靴子、球鞋、帆布鞋,总共有几百只,都是前一天被挤掉的。它们留在那儿,仿佛它们旧主人存在过的见证。
论文终于打出来了,然而压力并未随之完结。首先,论文要通过六七个业内学者的评审,如果评价是正面的,接下来才是博士论文答辩。而这就算博士生的学术生涯中最重要的时刻了。
大众研究的冒险家
为安然度过这可怕的最后6个月,经过精密部署,我建了一张“无压力工作日程表”。规划细致到每一天的活动内容。3个月过去了,进度全面滞后,我不得不调整日程,每晚加班三四个小时。在截稿日前的几个星期,我的“无压力工作日程表”应该改叫“极限压力生存计划”了。不仅一夜最多睡5个小时,而且周末完全奉献给工作。到最后几天,吃饭、睡觉、洗澡等等浪费时间的事情,都被我从优先事项里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