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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为什么送花给我?”我认出他的声音,很吃惊。
他沉吟半晌。“我不知道,表示好意。”
“你是——贝文棋先生?”我只认识一个姓贝的人。
“是。”
“你是个有妻室的人。”我说道。
“有妻室的人几乎连呼吸也是犯罪,是不是?”
“照说应与妻子同时吸进氧气,然后同时呼出碳气。”
“很幽默。”他说。
“谢谢你的花。”我说。
“你好吗?”他问。
“心情很坏,发生很多有怨无路诉,哑子吃黄连故事,幸亏每日收鲜花一大束,略添情趣。”
“这是我的殊荣。”他说。
媚在旁扯着我的手不住的偷听,我又得推开她,又得回话,头大如斗。
“你有没有企图?”我问。
“企图?当然有,”他笑,“你想想,翘,一个男人送花给一个女人,他有什么企图?”
“约会?”我问,“面对面喝一杯橘子水?到的士可跳舞?你在开玩笑吧……”
他沉默一会儿,然后问:“为什么?是因你我都太老了?”
“不。”我说。
“那是为什么?”他问。
这时媚静静地伏在我肩膀上听我们的对白。
“因为你属于别的女人,而我一向过惯独门独户的生活,我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任何东西。”
“说得好!”
“对不起,贝先生,经验告诉我,一杯橘子水会引起很多烦恼。”
“可是你很喜欢那些花——”他分辩。
“没有任何事是不必付出代价的,”我心平气和的说,“将来我总得为这些花痛哭,你不必再送了。”
“铁腕政策?”
“让我说,”我谦虚,“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你对我无好感?”他问。
“相反地,贝先生,如果你没有妻室,我会来不及的跟你跳舞吃喝看电影。”我说,“你离婚后才可以开始新生命,否则我想甘冒风险的女人很少,你太太那身材是我的双倍,如果我给她机会掴我一掌,我会非常后悔,相信你明白。”
他说:“我原本以为你的口才只运用在张佑森身上。”
“我一视同仁。”
“那么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再见,贝先生。”我放下电话。
媚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微笑。趁现在不痒不痛的可以随时放下电话;如果不放,那就非得等到痛苦失措的时候,想放都不舍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