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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田岛离开了座位。
五
绢子的头发做好时,田岛又倏然进屋,将一叠一寸厚的纸币,轻轻放进美发师白色的上衣口袋,带着犹如祈祷般的心情,喃喃说道:
“Goodbye.”
这声音连他自己也深感意外,似安慰,又似赎罪,温柔而哀伤。
绢子默然起身。青木也同样沉默着,帮绢子整理好裙子。田岛先一步冲出门外。
啊,诀别真是痛苦。
绢子面无表情地从后面跟了上来。
“也不怎么样嘛。”
“你指什么?”
“烫发手艺。”
混蛋!田岛真想冲绢子怒吼,可现在还在商场里,只好暂且忍住。青木就绝不会说人坏话。她也不贪钱,还经常帮自己洗衣服。
“这样就成了?”
“对。”
田岛只觉得万分失落。
“为这点事就分手,那个人也真是没出息。她也算是美人吧。有那样的姿色……”
“别说了!什么那个人,少用这种无礼的称呼。她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跟你不一样。总之,求你安静点。你那副乌鸦嗓,听得我都快疯了。”
“哎呀哎呀,对不住啦。”
啊!粗俗至极。田岛几近发狂。
出于一种古怪的虚荣心,他每次与女人外出时,都会事先将钱包交给对方,全由对方支配,做出一副对钱财漠不关心的大方模样。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女人不经他同意便擅自购物。
然而这位小姐嘴里说着对不起,却满不在乎地做了这件事。商场里多的是各类高价货,她毫不犹豫地挑选着高档商品,而且全是令人惊叹的优雅之物。
“该适可而止了吧。”
“小气鬼。”
“你不是还要去吃东西吗?”
“对啊,今天就替你省省吧。”
“钱包还我。以后不准超过五千元。”
这一刻,虚荣心早见鬼去了。
“不会花那么多的。”
“明明花了。等下我查查剩下的钱就知道了,肯定花了一万元以上。上次那顿饭就不便宜。”
“那就一拍两散吧。你以为我喜欢跟着你到处走啊。”
这简直是威胁。
田岛一个劲儿地叹气。
蛮力
一
但田岛也绝非等闲之辈。在黑市交易方面,他一次便能轻松挣得数十万,堪称聪明绝顶之人。
对于绢子的浪费,他无法予以宽恕,这是性格使然。若不能从绢子身上得到相应的回报,他实在是愤懑难平。
浑蛋!狂妄的家伙!一定要给她点教训。
分手行动稍后再说。必须先征服那家伙,将她调教成知书达理、朴素顺从,并且少食的女人,然后再继续行动。否则照这样下去,在金钱方面纠缠不清,行动也无法继续。
制胜的秘诀在于:不动声色地接近敌人。
他在电话号码簿上查到了绢子公寓的详细地址,打算买一瓶威士忌、两袋花生米登门拜访,肚子饿了就让绢子招待点什么,然后大口灌下威士忌,佯装醉酒赖在她家睡上一觉,之后便可拿回主动权了。最重要的是,这方法相当便宜,连房费都省了。
对女人一向自信满满的田岛,竟能想出如此蛮横无情、不知廉耻的计谋,显然已经大失方寸。或许真是被绢子的挥霍无度气得晕头转向了。虽然他已经能够节制色欲,然而世人妄执于金钱的本性,使得他只顾急着取回本钱,到头来却总是事与愿违。
田岛因过分憎恶绢子,想出这背离人性的卑劣伎俩,结果招致一场大祸。
傍晚时分,田岛找到了绢子在世田谷的公寓。这是一座木质结构的两层公寓,陈旧阴森。登上楼梯后迎面便是绢子的房间。
他敲敲门。
“谁啊?”
屋内传出熟悉的乌鸦声。
门打开了,他却大吃一惊,呆立原地。
杂乱。恶臭。
啊,荒凉。四块半榻榻米大小。榻榻米表层乌黑油亮,如波浪般高低不平,一丝包边的痕迹都找不到。房间里堆满了做行商生意的工具,什么石油罐、苹果箱、一升容量的瓶子、包袱裹着的什么东西、像鸟笼的东西、纸屑……又黏又滑地撒了一地,几乎没有落脚的空隙。
“什么呀,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还有绢子的衣服。那些乞丐服正如数年前她穿着的肮脏邋遢的劳动裤一般,让人难分性别。
墙壁上贴着一张无尽会社的宣传海报,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任何装饰性的东西。连窗帘都没有。这是二十五六岁的姑娘的房间吗?一盏小小的电灯微弱地亮着,荒凉至极。
二
“来找你玩。”与其说是惊讶,莫如说田岛已感到一阵恐惧,声音也变成绢子那样的乌鸦嗓,“不过,我下次再来也行。”
“你是有什么阴谋吧。你这人向来不愿多走一步路。”
“没有。今天,其实……”
“爽快点嘛。你就是太娘们气。”
可是这房间实在是触目惊心。
难道要在这里喝那瓶威士忌?啊,早知道就买更廉价的威士忌了。
“这不叫娘们气,这叫俊秀。我说,你今天穿得也太脏了吧。”
他到底还是极不痛快地说了出来。
“今天啊,背了很重的东西,有点累了,一直睡到现在。啊,对了,有好东西。进来再说怎么样?很便宜哦。”
听起来像是生意上的事。若是有生财门路,房间再脏也不成问题。田岛脱下鞋子,选了一块稍微说得过去的地方,合着外衣盘腿坐下。
“你们喝酒的人一定都喜欢乌鱼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