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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骑士也不行吗?”雅莱迪思问。
“尤其是这些人,最糟糕了!”另一位老农妇大声说。
“你要是听见了骑士的马蹄声,那就赶快躲起来,然后求上帝保佑吧!”
这一回,两位老农妇一口气说了一串话,无须停下喘气,倒像是有一肚子气。雅莱迪思那副无法置信的表情大概太明显了,惹得两位老农妇忍不住又苦口婆心地规劝她。
“我说,小姑娘啊!”其中一位老农妇才刚开口,另一位老农妇还不知下文就频频点着头,“我要是你的话,就回城里去,老老实实地等着丈夫回家。路上很危险的,尤其是国王的部队更糟糕!路上是没有法纪的,没有人执法,也没有人害怕犯法,反正不会受到制裁嘛!国王为了打仗已经伤透了脑筋,早就不管这些了。”
雅莱迪思跟在两位老农妇旁边走着,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刚刚那段话。碰到骑士就该躲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在丈夫的制革工场里见过的所有骑士,对她都是彬彬有礼呀!工场里常有贩卖皮革材料的商人出入,她也从来没听他们提过王国的公路上有抢劫掳掠的犯罪事件。不过,远渡重洋到埃及经商的商人在航海途中遭洗劫的恐怖传闻,她倒是听过不少。她丈夫曾经跟她提过,打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国王特别制定法律维护加泰罗尼亚的公路安全,若是有人胆敢在皇家公路为非作歹,将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法律制裁。“唯有公路安全,商业才会繁荣!”她丈夫这样说,“假如国王无法保障加泰罗尼亚的公路安全,那么,我们要如何将产品卖到外地去呢?”当时,丈夫把她当成一无所知的小女孩,不厌其烦地详细叙述了相关规定。他说,两百多年前,教会率先祭出了捍卫公路安全的法规,违规者立刻逐出教会。主教们甚至要求,从周六的晚祷时刻到周一清晨,以及所有宗教节日期间,教区内的民众不得攻击敌人。教会这项法规起初是为了保护教士们的行路安全,后来则扩大到维护多数民众的安全和财产:商品、农作物和牲畜、耕种的农具和农民的屋舍、小镇居民、妇女、橄榄、红酒……后来,阿方索一世决定扩大执行这项公路和平法规,所有公路、小径皆纳入适用范围,而在这些地方作奸犯科者,将与违逆君主同罪。
雅莱迪思看着两位沉默不语的老农妇,背上驮着大篮子,赤足依旧往前踩着。谁有这种天大的胆子,敢在公路上触犯王法?哪个天主教徒会冒着被逐出教会的危险,胆敢在加泰罗尼亚公路上做出违法之事?雅莱迪思脑子里正在想着这些事的同时,那群农民已经转往圣安德烈斯的路上了。
“再见啦!小姑娘。”两位老农妇向她道别,“我们两个老太婆的话,你可要听进去啊!”另一位老农妇最后还提醒她:“如果你决定继续往前走的话,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走进任何小镇或城市,万一让人看见,心存歹念的人会跟踪你的。农庄可以考虑,不过,你要先看看,里头要有小孩和妇女的农庄你才进去。”
雅莱迪思望着这群农民越走越远,已经落后的两位老农妇,吃力地追赶其他人。不到几分钟,路上只剩下她单独一人。在此之前,一路有那群农民相伴,大伙儿边走边聊,雅莱迪思也因此不再胡思乱想,也没有时间对自己匆促决定出走后的日子赋予太多幻想。然而,当同路伙伴们的谈笑声逐渐遁匿时,雅莱迪思突然觉得好孤单。前方长路迢迢,她举起手来抵在额头上,借此遮蔽高高挂在天上的刺目艳阳,顶上一片蔚蓝晴空,不见一丝浮云,广阔的地平线以及丰饶的加泰罗尼亚大地一览无余。
或许,当那群农民远去之后,孤单并非这个年轻女孩唯一的感受,宽阔晴空,广袤大地……这都是雅莱迪思未曾见过的风景。她静静眺望着远方,看得竟也入迷了。雅莱迪思凝望着地平线的另一端,据说,费格拉斯就在那里。她忽觉双腿瘫软。她转身回望,周遭毫无动静。她已经远离了巴塞罗那,眼前尽是陌生大地。雅莱迪思再次仰望着顶上那片既陌生又叫她眩惑的蓝天。她找寻着城市的气息、皮革的气味、群众的喧嚣以及繁华大城的扰攘。她终究是孤单一人。一刹那,两位老农妇的殷切嘱咐又在她耳畔响起。她努力张望着远方的巴塞罗那。还要走五六天。她要在哪里过夜?她能吃什么果腹?她掂了掂身上的小包袱。万一她碰到了老农妇提到的那些状况呢?她该怎么办?若是真的碰上了骑士或坏人,她能怎么应付?艳阳依旧高照。雅莱迪思再次远眺着传说中的费格拉斯,亚诺就在那里了。
她一路谨慎,如履薄冰,小心应付着路上的所有风吹草动。到了蒙卡塔尔城附近,同名的城堡矗立在山头,山下绵延着一片广阔平原,日正当头,前方的路上挤满了赶路的农人和商人。雅莱迪思混进人群里,当她跟着大家走到城门口时,突然想起了老农妇交代过的注意事项,于是,她绕过城外的田野,继续上路。
此时的雅莱迪思,迈着大步向前走着,原有的恐惧却逐渐消失了。到了蒙卡塔尔城北方时,她在路上碰见了一些农夫和商人,大多和她一样徒步赶路,有些驾着马车,还有一些人骑着骡子或驴子。所有路人热络地相互问好,这时候,雅莱迪思也乐得享受一路的温暖人情。她照旧跟着人群往前走,跟着一群赶往里波莱特的商人同行。同路的商人协助她越过了贝索斯河,但是,过了河之后,那群商人随即转进左边那条路,继续前往里波莱特。雅莱迪思又落了单,独自走过罗马河谷之后,她碰到贝索斯河的典型河段:河水湍急,水位正值年度高峰,根本无法涉水过河。
雅莱迪思看着河里的激流,然后看了看那个在河岸边懒散歇息的船工。那个男人不怀好意地朝她一笑,露出了一口黑砖似的牙齿。雅莱迪思别无选择,如果要继续赶路,那就得找这个满口黑牙的船工载她过河。于是,她一手束紧了领口,另一只手则紧抓着小包袱,缓缓走上前去。所有人都赞美她那莲步轻摇的体态美极了,所有看过她走路的女人都想模仿她这副娇态。这个男人,从头到脚尽是漆黑脏污!他会不会偷了她的小包袱呢?不会的!她会有感觉的。没什么好怕的。船工身上的长袍沾满了污泥,简直就像一张皱了的羊皮纸。他的双脚呢?老天爷啊!那双黑炭似的双脚,根本看不到脚指甲在哪里!且慢,尽量慢慢来!“老天爷!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呀!”雅莱迪思暗想着。
“我想过河。”她对船工说。
船工扬起眼角,先盯着雅莱迪思的胸部,然后又看了看她那双栗色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