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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把许多细细的胶皮电线接起来,一接接了十多米长,最后拐弯抹角地连在一个小灯珠上,再挂在电瓶上使之发亮。
——还用柔韧的细草拴住一粒白石子,做了个戒指。
……
没几天,精心缝制的马头标本不知被谁掀掉了。马头皮依旧扔回毡房里冻得硬邦邦,马头原样挂回沙丘顶端的铁架上。小木车模型也很快被扔弃在地窝子一角,轮子少了三个。十多米长的胶皮线每天断掉一截,最后连着坏掉的灯珠统统扔进了炉膛粪灰中……唯有南疆帽子倒是天天戴着。这小子的确聪明,也的确做事认真,可聪明认真地做出来的事却大都没啥用。
不过他削的骆驼木栓倒是有用。居麻刚刚吩咐下去,他就跑出去拔回了一大堆梭梭柴,坐在床边兴致勃勃地削啊削啊。一口气削了二十六个。可家里明明只有三峰骆驼……
加玛用染毡片的染料染手指甲时,他也嚷嚷着要染。但男孩子染手指甲算什么事呢?于是他染了脚趾甲……
二月中旬天气暖和的一天,我和加玛去西北面的牧场串门子。回到家后,我向居麻惊呼那边人家的孩子何其之多!居麻恨恨地说:“他家不怕计划生育!他家有亲戚管计划生育嘛!”原来扎达属超生的孩子(一对牧民夫妇只能生三个孩子),出生时罚了一万多元。令居麻至今耿耿于怀。
这个唯一的儿子扎达身体却不太好,总是咳个不停。尤其在半夜,咳得快要背过气似的,停都停不下来。大家躺在黑暗中静静地听他咳嗽,似乎既担心又习以为常似的。我劝居麻赶紧让孩子去看病,别咳出大毛病来。居麻说:“给了他看病的钱,他拿去买手机了。”我无语。但这样的虚荣有什么错呢?他那么年轻,又身处远离家庭的虚荣世界之中。
同样也是二月中旬的暖和日子里,有一天扎达穿上爸爸的全副行头,居然出去放羊了!我吃惊又怀疑,问:“中午十二点就回来了是吗?”居麻说:“哪里!晚上八点才能回来!”
他出去放个羊,非要带上手机不可。这样,放羊时就能听歌了。而且还非要把加玛的手机一起带上。这样,一只手机没电了,还能用另一只手机接着听。
我却建议背上书包去——可以边放羊边学习。他嘿嘿傻笑,装没听见。
隔壁的热合买得罕对他此种独立放羊的行为艳羡不已,也跨上无鞍的白马陪他一起把羊赶进荒野。我站在沙丘上,看着两个孩子并马遥遥向散开的羊群走去。虽听不到他们的交谈,看不到他们的面孔,却感觉到了他们的激动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