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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初,我们的沙窝子隆重地迎来了一位客人。他既不是找骆驼的,也不是路过此地,他有着非常体面的身份:兽!医!
兽医是迄今为止最遥远也最重要的来客。他从北面乌河之畔开着一辆皮卡车过来。此行有四大重要任务:一、给羊群注射疫苗;二、做一些大畜的去势手术;三、当邮递员,两边来回帮着捎包裹;四、给大家理发。
每当有客人上门,居麻就会问对方会不会理发,还总是问我会不会理——怎么可能呢?理发这么高深的技术,又不是炒菜做饭,人人都能掌握。
我还是那句话:“天天放羊,剪了头发给谁看?”
我还劝过他不要再刮胡子了,胡子长了脖子就不进风,暖和。
对我这种破罐破摔的理论,居麻很是鄙夷。
总之,兽医来了。居麻和新什别克两人各自围着老婆的花头巾,轮流让兽医打扫了门面。
看完兽医理发,非常感慨——谁说学个理发必须得当三年学徒?岂有此理。我只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
然后兽医又帮我们骟骆驼。听起来也算是个手术,其实从头到尾他就只割了一刀,缝了两针,用烧红的铁钳烙了一下伤口而已。而且一人干活,全家都得上前帮忙。赶骆驼、绑骆驼这些出力活更是一点儿也不沾边。完了居然收费五十块。真贵!
再一想,骆驼是个大家伙嘛,可能贵就贵在体型上。
可再一打听,牛和马也同样收五十块。便纳闷了。
给羊注射疫苗得在清晨羊群还没出发之前。于是兽医在我们地窝子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大家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多小时。太阳还在地平线下,天阴沉沉的。羊圈里羊群涌动,蒸汽腾腾。新什别克和居麻负责逮羊,兽医戳针。嫂子端着一盆用煮毡片的染料化开的红水紧跟着兽医,每注射过一只羊,她就往羊身上涂抹一道红色作为标记。工作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那天非常冷。嫂子端的染料水不一会儿就结起了冰壳,每个人的帽子和衣领上凝结了厚厚的冰霜。
一只羊收费一块钱,感觉不算贵。理发是免费的,捎东西也是免费的。此外两家人各煮了一锅马肉和一锅牛头肉,隆重招待了一番。临走时,两家还各送了一大包奶疙瘩作为道别礼。当兽医可真有赚头啊。
紧接着没几天,我们的沙窝子又迎来了这个冬天里的第二拨贵客——收牲畜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