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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继承斩春,并不是师父认同就可以。
师父的师父,在临终前早已留下锦囊,内封密策一条,写着继承斩春之人须得办到的一件事。只有出类拔萃的弟子才能有幸目睹锦囊里的密策,然后,谁先办到此事,谁就能得到斩春。
师父与她说这话,等于是告诉她,她与杨慎两人就是那有幸能看到密策的弟子,为了继承斩春,他们必须完成一个任务,谁先办好,谁来继承。
伊春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师父,您是要马上决定谁来继承斩春剑了?”
她和杨慎才十四岁,现在继承是不是太早了?
师父笑道:“当然不是要你们现在继承,我是要你们随时做好出去试炼的准备,山庄里虽有师父教你们武艺,但经验与人脉却是教不来的,趁着年轻,多闯闯总不是坏事。”
伊春点点头,师父在她肩上拍了两下,起身道:“你好生休息,病好了就上山。为师要开始传授回燕剑法了。”
伊春登时大喜。
回燕剑法可是减兰山庄最精妙的武功,她觊觎已久,巴不得马上就生龙活虎地蹦回去开始学。
几乎把墨云卿丢在脑后。
果然她还是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继承斩春才是她的目标,那些情情爱爱的,就让它们随风飘散吧。这些柔丝,最伤人。
回到山上的时候,遇到了杨慎,他的病也好了,正在一寸金台上挥舞木剑。
伊春走过去,咳了一声,算作打招呼。
杨慎满头大汗,懒得回头搭理,隔了一会才道:“你放心,我不说。”
伊春小声道:“真的不说哦?”
她还不太了解他,有点不相信。这小子看上去蛮阴险,肚子里或许要耍小九九,不能掉以轻心。
杨慎不由大怒,把木剑一丢,把手拢在嘴边大叫道:“喂!大家都过来啊!前两天后山桃林有个不得了的大事啊——”
伊春慌得一把扯住他,抬手就去捂嘴:“你明明说了不说!”
杨慎斜睨她一眼,伸出手来:“原本我是打算烂在肚子里当作没发生过,但师姐的怀疑态度让人很不爽。给我五十文钱好了,当作遮口费。”
这次轮到伊春大怒:“你分明是敲诈!”
他于是继续嚷嚷:“大家都来啊——那天后山桃林里的事——”
伊春头发都要竖起来,忙不迭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板,往他手里一塞。
“三十文,不许还价!”
杨慎立即闭嘴了,把钱在手上掂掂,满意地塞进怀里,拾起木剑,和没事人似的继续挥舞。
伊春做贼心虚,左右上下看看,确定周围没有闲杂人等被引诱过来,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冷不防师父的声音在台下响起:“后山桃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顿时手足无措,本能地在地上找洞,她好钻进去别出来。
师父心情似乎不错,面上还带着一丝笑,走过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两人都是他钟爱的弟子,所以他的神情十分柔和。
杨慎故意回头看了看伊春,神情诡异,吓得她脸色越发白了。
“哦,是那天在后山桃林发现了一只狐狸,怪漂亮的。”他说的无比自然。
伊春一瞬间从紧张的高峰滑落下来,浑身都软了。
偷偷瞥一眼杨慎,他也正望过来,对她微微一笑,倒有些狡黠的俏皮。
光阴荏苒,眼看着年关将至,山上早已下了两三场大雪,放眼望去皆是银装素裹。
大半年之前,伊春和杨慎各自病了一大场之后,师父就把四个弟子分开指导了。
他俩算重点培养对象,整个下午连带大半个晚上师父都会亲自传授剑法,指点两人拆招。而上午他俩就在一寸金台上练剑,师父则在山庄里另一处比较小的演武堂里指导墨云卿与文静。
两边练武的地方隔着挺远,伊春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才见到了暌违大半年的墨云卿,他穿着新裁的鸦青褂子,个头似乎又窜高不少,面如冠玉,一眼看去真是个翩翩佳公子。
文静柔顺地站在他身侧,谁看了都要在心中赞叹一声:好一对金童玉女。
见到伊春与杨慎过来,文静立即笑吟吟地上前行礼:“见过师姐,见过二师兄。”
伊春点点头:“新春快乐,恭喜发财呀!”
文静轻笑一声,捂住嘴,轻道:“师姐真会说笑,我能发什么财。云卿要做山庄新主人,才是发财呢。”
大半年没见,她连师兄两个字都省了,了不起。那话语里,自然而然要带上一些得意的色彩,用胜利者的姿态。
伊春毫无所觉,自己扯了一把椅子坐了,忽觉有人看自己,抬头去望,就见墨云卿不甚友好的目光。
她又站起来,恭恭敬敬抱拳行礼:“师兄新春快乐,恭喜发财。”
他没搭腔,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过脑袋,说:“多谢,承你吉言。也保佑你来年多走走桃花运,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
言下之意不外乎指责她有高攀自己的意图。
这顿饭吃得无味之极,伊春专心数着碗里的米粒子,巴不得天赶紧黑下来,她好回家。
对面的墨云卿一直在说笑,不知说到了什么,忽然提高声音:“伊春师妹怎么不吃饭,听说你晚上要回自己家,下人家里,只怕没这些好饭菜吧?”
她头皮有些发麻,抬头看看他,再看看文静,她在忍笑。再看看师父,他目中微有怒意。
于是伊春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嘛,下人家里的饭菜也还可以,别的不说,喂饱一只多嘴八哥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喜欢他,所以他可以把她当作泥人,任意揉捏,因为她的喜欢不值钱,大约还侮辱了他高贵的出身。
不过他总要明白一个道理:她不是泥人,所以她有火气。
“你什么意思?”他漂亮的脸果然沉了下来。
伊春没有说话,继续专心数碗里的米粒子。
场面有点尴尬,隔了一会,杨慎咳一声,过来圆场:“师姐,我还没去过你家呢,过年能去玩么?”
伊春展颜一笑,点点头。
她越发觉得这个师弟很顺眼,十分顺眼。
墨云卿张嘴还要说话,师父突然开口:“天气不太好,只怕是要下雪,伊春,杨慎,你俩这就收拾一下下山吧,万一下起雪来,山路不好走。”
伊春长长松了一口气,得命似的赶紧起身,行个礼,直接奔走了事。
直回房收拾了个小包袱,出得门来,才发现杨慎早早等在门口,衣衫单薄,冻得脸色发青。
她奇道:“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就穿……这身衣服过年?”
突然发现这孩子好像就没怎么换过衣服,常年只有两件衣服轮着穿,不是青灰粗布打满补丁的外衣,就是褐色粗布打满补丁外衣,从春到冬,连稍厚实点的都没有。
如今他身量长高了,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又短又小,脚上踏着一双破烂草鞋,十根脚趾冻得有红有白,看着越发拘谨可怜。
杨慎说:“没什么可收拾的,走吧。”
伊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两人一起下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