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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春看着舒隽,他双手拢在袖子里,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拜托了一位好心老人打理坟墓,所幸他没偷懒。”

她笑了笑,再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低头静静看着那座小小坟墓。

今年苏州没有雪,天空阴沉,濛濛细雨弥漫,很快就打湿了三人的头发。

“主子……”小南瓜拉拉舒隽的袖子,要他说话缓和气氛,他却摇摇头,把他耳朵一揪,提着走远了。

伊春抬手摸着湿漉漉的墓碑,他活着的时候也没什么鼎鼎大名,死了之后墓碑上只能刻着“杨慎之墓”四个简单的字。

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个顶普通的墓,人死一切都成空。他们谁也不知道,墓里睡着的少年曾经活得多么辛苦,多么渴望幸福。

“羊肾,我来看你了。”她低声说,“还给你带了礼物。”

好像听见他在对面恼火地叹气,皱着眉头说:是杨慎,杨慎!把别人的名字念成这样,你好得意啊!

伊春咧嘴笑了,把背在背上的斩春剑缓缓取下,对着墓碑微微拱手:“我们再练一次回燕剑法吧。”

斩春剑出鞘,剑身布满棕褐色的铁锈,半点气势也没有。

她挽个剑诀,忽然一剑平平刺出,晶莹的雨水顺着剑身滚下来,落在碑面上“啪”一声轻响。

回旋、斜刺、飞身竖劈,回燕剑法共有二十一招,招招连环,行云流水毫无凝滞。

冰冷的雨水从她脸颊上滑落,汇聚在下巴上,像曾经辛勤练剑的满脸汗水。

回去了,回到了开满茶花的一寸金台,风里带着松脂的清香,铁剑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声。

杨慎正站在对面,一张坏蛋脸,目光明澈。

他肩膀上还有个大补丁,缝得乱七八糟,是她的杰作,还没有来得及换上新衣。

“一局定胜负,输的人赔二十文钱。”他说得那么坦然,叫师父听见的话肯定一顿好骂。

伊春低声道:“你还欠我三十两银子呢?什么时候还我?”

没有人回答她。

回燕剑法第二十一招燕不回,斩春剑直直从她手中飞出,钉入墓后一棵冬青树。

永远也没人还她三十两了,这笔账彻底被耍赖到家。

伊春大口喘息,在墓前直直站定。

“我把斩春送你。”她低声说,一掌拍在剑柄上。

名震天下的斩春剑,瞬间断成了三四截,落在泥水里看不出形状。

“……再见。”

她转身,把脸上纵横交错的水迹抹去。

舒隽带着小南瓜远远地站在屋檐下避雨,见她走过来,小南瓜忙不迭地招手:“姐姐姐姐!快过来!”

伊春走过去便打了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咕哝:“好冷!”

舒隽抓着袖子似是想替她擦脸,她神色自然地退了一步,笑问:“什么时候去你家?要准备礼物吗?”

他淡然放下袖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礼物就不劳费心。不过去之前你自己得准备冬衣,雪山上奇冷无比。”

伊春窘然掏出荷包,胡乱翻了几下。

这次出门,爹娘给她五两银子,就算她向来不是大手大脚的人,这一年过去,五两银子也花的只剩不到一两了。

冬衣一买,那她整个冬天就指望喝西北风度日吧。

正是尴尬的时候,对面忽然扔来一个旧荷包,伊春急忙抓住,定睛一看却是自己以前用的,里面的三两银子连着几个铜板一个子儿都没少。

舒隽拢着袖子,眉头一挑:“物归原主,看着人情上没收你保管费加利息。拿走吧。”

伊春先是释然一笑,跟着又皱起眉头:“这点钱……还是不够。以后还得过日子……”

舒隽咳一声,别过脑袋:“有我呢。”

她吓了一跳:“你……要收四成年利?”

舒隽好像生气了,转着眼珠子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给你面子,只收两成年利好了,赔本出血价。”

最后伊春荷包里多了十两新鲜白银,脸色也亮堂不少。

眼看着雨停了,她第一个走在前面,笑吟吟地对他俩挥手:“快走啦!趁天还没黑!”

小南瓜在后头和他主子咬耳朵:“主子你铁公鸡也不能这样!十两银子你还收什么年利?!”

舒隽没说话。

要她欠着他才好,欠得越多,越还不起才好。这样她才不会飞远,再也不回头。

我要你回头,看着我。

舒隽第一次觉得,借出收不回的银子这事儿还挺畅快的。

滇西北有雪山,高逾千丈,人迹罕至。

舒隽的家,就在那遥远的闪烁银光的山顶上。伊春很怀疑那地方能否住人,她自幼生活在温暖的湘地,对寒冷气候实在不适应,把冬衣紧了又紧,还是觉得风从衣缝钻进来,冻得瑟瑟发抖。

回头看看舒隽,他披着貂皮大氅,正指挥小南瓜从包袱里取衣服。

“冬衣不光是里面带棉花的。”他把一件狐皮大氅罩在她身上,顺便套上一顶狐皮帽,“在雪山只有穿着皮毛才暖和。”

“……你不早说。”伊春把帽子扶正,打个哆嗦。

他就是早说也没用,她身上那点可怜的银子,不要说貂皮狐皮,狗皮的只怕也买不起。

雪山中万籁俱静,只有毡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偶尔有大片积雪从枯枝上滑落,听起来都显得分外惊心动魄。

舒隽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照看伊春,她显然不擅长在雪地里行走,一脚深一脚浅,气喘吁吁,白雾把脸笼罩住。

她生得瘦削,偌大一件狐皮披风在她身上硬是多出一截拖在雪地里,一张脸几乎被狐皮帽子全遮去,看上去倒有一种别致的可爱。

“冷吗?”他停下来扶了她一把,顺势握住她冰凉的手,不容抗拒。

伊春上了一个斜坡,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他们三人只是悠悠天地间最小的三个小黑点。

她笑道:“这里景色真不错,就是太冷。”

他索性将她两只手都包在掌中。掌心这双手实在称不上柔荑,手指是挺长,但并不纤细,手心里满是老茧,手背上粗粗一看不下五道疤。

他把这双手放在眼前反复看,仔细看,看得伊春莫名其妙:“我的手有什么问题?”

“没。”他淡淡回一句,牵着她的手继续往上走。

山顶有一座被积雪完全掩埋的院落,小南瓜掏出钥匙开门,拧了半天才把冻死的铜锁拧开,吱呀一声推门,门檐上的雪掉了伊春满身。

她扶住帽子顾不得掸,充满好奇地朝门里看——没有黄金屋,也没有宝石海,前院空荡荡的,只种了几株雪松,后面一排厢房,朱红色的廊杆也被雪覆盖,看不出什么富丽堂皇的景象。

最离奇的是雪松下居然有一座坟墓,原本把墓建在屋前树下是非常避讳的事情,但舒隽好像完全不在乎。

他迈开步子走过去,抬手将墓碑上的积雪推开,碑上也只有四个字“舒畅之墓”。

“爹,我回来看你了。”舒隽没什么诚意地说着,在碑上拍拍,像是打招呼,“天很冷,我先进去喝杯热茶再陪你喝酒。”

伊春跟在他身边进屋,小声问:“那是你爹的墓?怎么……放在这里?”

舒隽嗯哼一声,似乎不大想回答这个问题。

正厅门被打开,出乎意料,一股暖气夹杂着幽雅的熏香味道扑面而来,伊春定睛一看,却见屋内景象与外面的萧索截然不同,壁上挂着黄庭仙人图,除了门边是光溜溜的青石地板,其他地方都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

有丁香色流纱垂幔挂下,玉螭香炉里袅袅青烟,甜美爽利,应当是青木香。

而他年前弄到手的宝贝太湖石就放在角落一个架子上,干干净净,一点灰尘也看不到。

伊春左看看右看看,难免有些惊讶。

小南瓜捧了两双柔软厚实的毛拖鞋给他俩换上,跟着一叠声问她:“姐姐喜欢什么茶?铁观音?老君眉?君山银针?还是六安瓜片?”

伊春有点昏头:“我……随便什么都可以……”

小南瓜耸着鼻子笑:“如今咱们是回家啦,自然和外面不同,姐姐要吃啥喝啥这里都有,你别客气尽管说。”

舒隽见她一脸纳闷的神情,便问:“这儿就是我家了,有什么感想?”

伊春回答的很认真:“嗯,很有钱。就是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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