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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春将剑挥舞成一条银龙,轻轻松松打掉那些暗器,谁知有一把小刀上系着水晶小瓶,里面装满了毒液,一挥之下水晶瓶碎裂,那毒液溅了几滴在她脖子上,顿时一阵又痛又麻的痒。
她又惊又怒,将铁剑用力朝晏于道掷出,打算利用众人赶去救助的空挡逃离。
谁知晏于道神情惊慌,躲也不躲,傻傻地站在原地,任由那铁剑戳进肋下,痛得大声惨叫。
晏门三少居然不会任何功夫!
伊春不敢久留,从窗口一跃而出,跳上屋顶,眼见对面停着一艘画舫,她纵身跃上去,跟着再跳,终于落在岸边一栋楼宇的琉璃瓦上。
远远地听见少年们追了上来,她一刻也不敢停,在屋顶上狂奔逃窜。
琉璃瓶里的毒液大约很厉害,只溅在皮肤上居然很快就有了效果,伊春渐渐觉得喉咙犹如火烧一般疼痛,眼前金星乱蹦。
身后少年们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能勉力跃上另一个屋顶,四处观察可以躲避的地方。
有人跃上屋顶来擒她,伊春抬起匕首勉强挡住,谁知那人力气极大,一劈之下屋顶琉璃瓦都被震裂好几块,伊春只觉身下一空,随着那些瓦片狠狠摔进屋子里。
屋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估计是正在喝酒,动作都停在那里盯着她看。
女子似乎受了些惊吓,低低叫一声,一骨碌钻到男人身后不敢出来。
伊春顾不得细看,从地上跳起,低声道:“抱歉!”
说罢掉脸便走。
腰上忽然一紧,却是被人一把抄着抱起,伊春大吃一惊,声音还卡在喉咙里没出来,却听脑后那人叹一口气:“怎么没成大侠?弄这么狼狈。”
她惊愕至极地回头,果然见到了舒隽那张无奈又充满喜悦的脸。
外面走廊传来一阵喧嚣,有人来拍门,连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舒隽将伊春拦腰抱起,心情十分畅快,笑道:“没什么,不要进来打扰。”
说罢转身将伊春放在角落的大床上,摸摸她的额头:“又中毒,你总让人不省心。”
伊春呆呆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卡在喉咙里,像个呆子。
躲在桌子后面的美人轻轻唤一声:“舒公子……她……她是?”
舒隽说:“是我老婆。”
美人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他又说:“这样吧,素姑,你现在替我去抓药,顺便打些热水送来,我可以减你一半欠债,划算不?”
素姑抓着药方出去的时候脸色青白交错,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伊春一把抓住舒隽的衣服,轻道:“你……躲起来!不要让晏门的人看到你!”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神情冷淡倨傲:“看到我?看到我又如何!”
话音刚落,窗户便被人从外面砸烂了,约有四五个少年提剑闯入,见到舒隽都是一愣,跟着便是狂喜。
他从伊春手里抢过匕首,一把拽下帐子遮住她的视线,匕首在手上转一圈,他慢吞吞走了过去。
伊春只能听见几声痛呼,紧跟着便没了一点声音,她勉强起身,帐子忽然又被人揭开,舒隽把匕首丢还给她,跟着身子一歪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此时惊惧茫然的情绪渐渐退去,伊春突然感到无比的尴尬,嘴唇一动是要说话,他却开口道:“那天晚上,五个矮子来夜袭。”
伊春只好答道:“……哦。”
他别过脑袋,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玩。”她的回答一点都不神秘,“那……你呢?还是到处讨债?”
她刚才听见他和那个什么素姑说还钱的事,醉雪说他沉醉温柔乡,伊春很了解这个人,他的花花肠子都投注在钱财上了,估计没那个精力搞温柔乡。
舒隽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慢慢的,他的手却抚上她额头,轻轻摩挲,指尖带着温柔暖意。
“下次……”他的声音很低,“下次要走,记得和我打招呼,不要什么也不说。”
伊春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快得几乎不能承受。她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因为毒药还是什么别的,连手腕都禁不得要微微发抖。
她死死攥住一片衣角,好像这样就能让狂奔的心脏稍稍停下来歇息。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抱歉。”鬼使神差,好像又回到那个大雪的夜晚,继续他们没说完的话。
舒隽笑了笑,手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啪”一声:“惹我生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是素姑来送药和热水了。
远远地,伊春见到一团艳影在门口晃一下,她生得很美,不输给醉雪,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发现她年纪不小了,眼角有细碎皱纹。
素姑也好奇地看着她,还没看两眼门便被舒隽关上了。
“素姑是这里的老鸨,这家软玉楼是她借了我四千白银建的。”舒隽拧了帕子替她擦洗手脸上的汗水泥巴,一面随口说,神态自然,找不到任何解释的痕迹。
说罢端了熬好的药,自己先尝一口,确定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将她扶起,慢慢喂她喝药。
“小南瓜呢?”喝完药伊春躺在床上,只觉手脚无力,轻轻问他。
舒隽放下帐子,陪她半躺在床上,说:“他如今也有十五岁,到了自己出去闯荡的时候了,不能一辈子跟在我身后做下人。”
十五岁,她也是十五岁下山历练的,这是个特殊的年纪,从此告别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经过历练慢慢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
“睡吧,这里只是普通客房,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过,不脏。”
软玉楼毕竟不是普通女子该来的地方,他这样安抚她。
舒隽替她把被子盖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附身在上面轻吻一下:“醒过来就不在这里了。”
伊春竟然就这么慢慢睡着了,右手被他放在掌心里握着,两人脉搏靠得那么近,仿佛心跳声也变得一致,平稳又安详。
醒过来的时候天是蒙蒙亮,伊春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黄昏还是黎明。身下的床不再柔软,而是硬邦邦的,她试着动动手脚,已经不像中毒时那么麻木了,只还有些虚软无力。
推开被子起身,立即发现这里不是软玉楼。隔着绣满花纹的帐子,能隐约看见木制的窗棂,窗户推开半扇,微风把睡在窗下一人的衣袖吹得簌簌轻响。
伊春小心揭开帐子,带着一些谨慎四处打量。
这里应当是普通客栈,构造简陋。窗下放了一张长椅,舒隽人正睡在上面。他身材修长,却被迫躺在长椅上,那姿势难免拘谨的很,难得他居然能睡着,还睡得挺香,鼻息深邃绵长。
伊春蹑手蹑脚下床,不想惊动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虽然是夏天,但睡着了吹风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天边有大朵大朵彩霞,隔着窗纸也将那鲜艳的橙红色渗透进来,落在他熟睡的面上。
伊春屏住呼吸静静望着他,这张脸睡着的模样纯善又无害,叫一万个女人来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会心生爱怜,剩下那个不是盲人就是呆子。
可是睁开眼就完全不同了,他脾气其实很坏,任性而且孤僻,说是个怪人绝对不夸张。
她取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毯子边刚触到他身体,他立即睁开了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不似平日里神采飞扬。
“……什么时候了?”舒隽揉了揉额头,声音沙哑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