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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色酒葫芦也没个动静啊。
陈平安有些尴尬,“十五。”
嗖一下,一缕惊世骇俗的碧绿剑光,迅猛掠出养剑葫,速度之快,堪称风驰电掣,晶莹剔透的那柄袖珍小剑,骤然悬停在两人之间的空中,然后缓缓游荡起来,像是在跟主人陈平安邀功请赏。
陈平安早就心里有数,养剑葫芦里的两位小祖宗,飞剑十五温驯听话,陈平安心意所至,十五就会剑尖所指,简直就是他的贴心小棉袄,至于初一这位大爷,那真是架子比天大,除非生死一线的险境,或是它自己感兴趣了,陈平安基本上使唤不动,不过对此陈平安也不会强人所难,不奢望初一能够像十五那样,事事顺心,最少在几次关键时刻,初一从未坑过自己。
宋雨烧惊讶道:“还真是一只大剑仙的养剑葫芦?!”
陈平安咧嘴一笑。
但是宋雨烧接下来的选择和话语,依然充满了老江湖的古板迂腐,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陈平安,记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走吧,你能来此送行,已算情至意尽,既然你的武道之路,已是坦途,更身怀重宝,就更应该珍惜当下的安稳,走走走,莫要再婆婆妈妈,信不信我跟大军交手之前,先打你一个灰头土脸?!”
宋雨烧厉色道:“我宋雨烧说到做到!”
可也还是一个但是。
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一身直愣愣的江湖气,竟是半点不输老江湖宋雨烧。
那个穿草鞋,背木匣,腰间挎了个养剑葫,葫芦里有飞剑,已经走过千山万水的北方少年,对老人郑重其事道:“我陈平安,来自北方大骊龙泉郡槐黄县泥瓶巷,也在行走江湖!”
老人转过身,大笑道:“瓜娃儿,似不似个撒子?”
陈平安踏步向前,与老人并肩而立,“我还要回请你一顿火锅。”
老人实在放心不下,虽然目视远方,不得不再问:“形势不妙,你真能想跑就跑得掉?”
陈平安点头道:“我不但有养剑葫和飞剑护身,昨夜我还一口气写了二十张方寸符,能够帮我缩地成寸,真要逃命,那速度保管嗖嗖的,连我自己都要忍不住伸大拇指。”
虽然听上去很像是说笑话,可老人转头仔细打量少年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老人便放下心来,豪气干云,伸手按住“屹然”的剑柄,“好!那就等你小子请我吃这顿火锅!”
陈平安突然轻声问道:“去酒楼吃火锅,能不能酒水自带?”
多出了养剑葫、飞剑和什么方寸符,可那副扣扣搜搜的财迷德行,照旧。
老人哈哈大笑道:“这有啥子阔以不阔以的,阔以得很!”
宋雨烧一掠向前,长剑出竹鞘,剑气萦绕天地间,纵声大笑:“容我先行一步,为我殿后即可!”
一方是两人而已,一方是万人大军。
但是后者面对那一老一少的江湖中人,却人人如临大敌,当战鼓擂响,有些地方驻军出身的年轻士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因为剑气近。
对阵两名江湖莽夫,耗死对方就行了,不用讲究太沙场上的排兵布阵,无非是先头骑军冲锋,再适当拉开锋线,左右策应,尽量将箭雨全部覆盖那名梳水国剑圣破阵的路程,然后就是后方步兵起阵,刀盾手在前,长矛穿刺而出,形成一座层层叠叠的铜墙铁壁。
除了梳水国军中制式步卒弓弩,还隐藏夹杂有从朝廷皇家库藏里取出的数十张神弓,由墨家匠人精心打造,一向为兵家武将倚重,箭尖篆刻有云纹符箓,箭杆以精铁铸造而成,箭羽为金色雕翎,一枝箭矢坚韧且沉重,故而寻常行伍神箭手都无法驾驭,唯有武道造诣不俗的军中力士才可拉满弓弦,威力极大,速度、射程和精度都要远胜一般强弓。
最后在大将军楚濠四周,聚集了将近二十位江湖鹰犬,高手环卫,宋雨烧想要一人开阵,杀到楚濠身前,难如登天。
但是楚濠知道自己稳操胜券,麾下三千能征善战的嫡系精骑,也能够不惧一个剑圣头衔,敢于正面冲锋,可不意味着手底下其余兵马,都能悍不畏死,楚濠久在沙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派人传话给几位地方驻军武将,此次战马践踏江湖,军中每战死一人,朝廷的抚恤金,是令人咂舌的一百两银子,阵亡士卒所在家族,一律免役十年!
但是临阵胆敢退缩者,斩立决,而且还会按照边军律法处置,举族流徙千里!
赏罚并下,如此一来,全军上下,唯有死战了。
大将军楚濠策马立于迎风招展的威武大纛之下,志得意满。
大军压境,江湖莽夫不过是螳臂当车,皇帝私下许诺自己,剑水山庄的家底,他楚濠半数可以收入囊中,用来犒赏此次楚氏大军的出兵,其余半数上缴国库,但是地方军伍的一切折损抚恤,需要他楚濠独力解决,不许劳烦兵部和户部。
这点银子开销,只要将山庄抄家之后,楚濠还有莫大的赚头。
宋雨烧没有第一时间掠向高空,去当那扎眼的箭靶子,低头弯腰,手持屹然,一路前奔,气势如虹,快若奔雷。
与那已经拉开出一条整齐锋线的楚氏精骑,对撞而去。
第一拨箭雨泼洒而下,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攒集黑点,激射而至,弓弦紧绷之后的骤然松开,发出嗡嗡响声。
这还只是第一轮骑弓攒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