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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敬钢和冯劲回到大昆家,大昆正怀捧戏匣子,陶醉地听着京剧,扯嗓子跟唱:“铁牛俺跟宋大哥立过那军令状,怎奈下山那一阵热酒香!酒香惹得俺喉咙痒……”冯劲打趣说:“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文盲都会唱戏文儿了!”“嘘——”大昆拍了拍戏匣子,“正唱黑旋风李逵呢!”冯劲跟苏敬钢“扑哧”笑了,敢情儿是文盲唱文盲呢!“铁牛——我那乖儿子唉!”冯劲也嬉笑着起了一声长调儿。“滚蛋!”大昆骂道,抻长了身子要揍冯劲,怎奈伤腿未遂,忽然眼睛一亮——“手里拎的啥?”冯劲仍用京剧腔儿唱着:“好酒好菜啊,我的儿!”大昆笨拙地挪到炕沿儿,逐个扒开来瞧,惊呼:“哎呀我操——”脏兮兮的塑料袋子里:油炸蚂蚱、哈尔滨红肠、皮蛋豆腐、盐爆花生米,个个是下酒的硬菜,最后一袋子里是某种嫩红的肉类,像鸡块儿,可块儿又太小。大昆正看得两眼发直,只见苏敬钢又从背后变出两瓶老龙口陈酿。大昆如狼见到羊,抓过一瓶,又忘我地捅出一句:“何以解忧?唯老龙口!”猛嘬一口,捏了一块儿红肉进嘴,辣得直龇牙:“过瘾啊!这是啥肉?”冯劲好不得意地说:“此菜名曰川椒田鸡!”“唬傻子呢?还鸡?鸡崽子也挑不出这么瘦的啊!”“真他妈土包子!不是鸡,是田鸡!”“啥是田鸡?”冯劲和苏敬钢异口同声:“青蛙!”“青蛙就说青蛙呗,操!”大昆美得忘我,却不忘谴责二人,“你们这俩败家子儿,整这几个菜糟践了几个月的油啊!”苏敬钢骄傲地说:“这都是我找红星饭店的大师傅炒的,给了他两块钱猪油钱呢!”——“到底是油好啊,”大昆满嘴油光,“青蛙一过油,都能变成鸡!”
苏敬钢搬了矮脚桌上炕,三人盘起腿来喝。父亲老苏曾骂苏敬钢说:这三驴子肚里的酒虫子比鸡巴都长!苏敬钢的地主母亲一听这话,当即回骂一句歧义颇深的话:那也没你的长!苏敬钢第一次喝酒时才十三岁,偷喝了老苏的二两散白酒,挨了一顿暴揍,屁股一个礼拜不敢沾炕,嘴里还是喊值。这一喝,就喝了大半辈子。苏敬钢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是白酒。
酒过八圈,花生皮搓了一炕。苏敬钢瘫靠在墙上,含糊说道:“是酒鬼老王头儿能喝,还是我能喝?”大昆严谨地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冯劲笑着说:“你和老王头儿啊——都没左娜他爹能喝!左娜他爹连花生米都不用嚼,空嘴儿喝!谁比得了?”“左娜他爹那是穷的!花生米都买不起!”大昆打了个饱嗝儿,“三儿,你要是真跟左娜成了,将来非得被她家拖累死!”
苏敬钢冲冯劲使了个眼色,问大昆:“杨丹这几天来看过你吗?”大昆甩甩一颗圆脑袋:“她没空儿。”冯劲又问:“知道她忙啥呢不?”“还能忙啥?忙考大学呗!”酒壮人胆,冯劲大骂:“你个二货!杨丹跟南市场的二白跑啦!”冯劲本想朝大昆太阳穴戳一指头,可手抬起又放下,“杨丹想趁你腿瘸甩了你,等你能下炕了,人家早考完大学一走了之了。”苏敬钢在一旁劝:“为那么个货色,不值!”大昆喝了一大口酒,说:“我不砍女人。”“唉,这就对了!总算你开窍儿一回!”冯劲举起酒碗,助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往娘们裤裆钻!喝酒!”——“我他妈砍死二白!”大昆一声闷吼,惊得冯劲跟苏敬钢一口酒喷出来,呛得直咳嗽。冯劲又劝:“二白如今嘚瑟得欢,眼瞅要当南市场的棍儿了,你连炕都下不了,咋砍人家?就算砍了,你往哪儿跑?你跑不了!跑不了的结果就两种,要么被二白砍,要么被抓进去劳教。不管是哪一种,你都废了。人家杨丹照样儿在外面吃香喝辣,还得骂你傻!”大昆只字未听,也不反驳,只管低声问:“你俩到底帮还是不帮?”冯劲不敢接茬儿,苏敬钢缓缓说:“这是两码事儿。”大昆猛一拍桌子:“啥叫两码事儿!我帮你捅了小尾巴没?”
苏敬钢还是那一句话:“这是两码事儿。”
“就是一码事儿!”
“杨丹跟左娜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