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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着沈府的后山有一片荒废的温泉池子。天子在知晓龙袍案中沈欲被贬为庶民后,没少遭到大皇子的暗害,似乎也一直愧疚怀心。于是令人将沈府后山荒废的那片温泉池子重新改造成珍贵药浴汤泉,方便沈欲携带家眷去享用汤浴,纾解旧患。对于天子的恩赐,阖府上下自然要感恩戴德,且在温泉竣工后,沈欲与其亲眷皆要心存感激地收拾衣物去后山连续净沐三日,以表对圣上的赏赐很是受用。知虞身为沈欲的妻,自然也不会例外。是以后院乃至后山新修的别院中间扩开一条小路,府里下人来回布置,显得颇为忙碌。絮絮这日在经过沈欲院子时,瞧见那冷脸少年白寂在,心里便猜到郎君也回府来。“我们夫人身子这几日都不适,郎君怎也不过去瞧瞧?”絮絮只当自己与他都是主子们贴身的心腹,合该有几句话能交谈,若能套到些许情报就更好了。怎料那白寂只是冷冷地扫她一眼。连他都看得出动郎君过去,那位夫人还不跟见了猫的耗子,真要彻底吓破了胆儿,这小婢女到时候就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话完这句便抱着怀里的剑继续闭目养神,好似和这蠢货多说半个字都是浪费时间。“你!”絮絮想要发作,但想到这人也是刑房的常客,三五不时一身血的出没在府里,根本不是好惹的人。她憋气地忍回去,恶狠狠地嘀咕起来,无非就是些泼妇咒骂,要他迟早在她手里头栽个大跟头。絮絮生气地回香殊苑去,却也没敢将自己主动招惹倚危阁那边的人说给知虞听去。毕竟夫人才受过郎君的欺负,说出来了,夫人责怪她反倒是小,若是再被吓着可就不好。可一直躲着未免太过于憋气。絮絮望着屋里似乎在思考事情的夫人,也不知是不是她对她家夫人有些偏爱,总觉对方着一段时日下有旁的东西在影响夫人潜移默化地改变?原该为夫人的美色感到喜欢,但却又有另一股怪异浮上心头。“奴婢觉得夫人和从前愈发得不像了……”原就收拾着箱笼里的物件,嘴头上闲得不行。絮絮无意中的话,却叫美人忽地回神。似乎被怀疑的次数频繁了些,知虞的心态也难免产生波动。她静静地缓过一些心思,默默用梳发的动作作遮掩。自己毕竟不是原身,破绽百出也是迟早的事情。她要做的是,要如何引导旁人相信自己一些和原来不一样的变化。絮絮见夫人都没理睬,忙又解释,“奴婢可没有诋毁夫人的意思。”“只是夫人上回被郎君刑房里吊死的人吓到后,就一直有些不一样了……”知虞心下微缓。不怪她,那时候的原身就已经被吓到性子收敛许多。再加上这一次沈欲将她关起来数日,絮絮虽不知内情,但大概也能猜到夫人多半是受到了严厉的惩戒。刚回来时,眼角都是红着的,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奴婢觉得这事情都得怪郎君……”知虞这才轻声同她提及,“所以我想离开郎君身边,你当也是帮我的,是不是?”絮絮迟疑地点头。想到从小到大几乎都没吃过苦头的夫人,她忽然心情便有些急躁起来。夫人想要离开,却又不许她告诉知家那边……要靠夫人自己,指不定又要多吃不少苦头。忽然从箱子里翻出一把匕首,絮絮口中嘀咕,“那……夫人可要奴婢替夫人除掉郎君?”知虞一眼扫过去,哪里会将她的傻话放在心上。在知虞看来,书里的絮絮存在感也并不是很高。这婢子看似和原身是一丘之貉,但在知虞看来却是个近乎单纯的人。就像是一张白纸,有人在纸上写上要她做坏事的指令,她就会毫不犹豫去做。知虞在纸上写下一些让她一头雾水的指令,她纵使疑惑过,但每次也都会去做。说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放在絮絮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身上,大抵还是嘴巴更厉害些。隔天知虞便收拾出几套衣物让人先行送去后山别院。等到天黑前才不紧不慢地跟去了后山。知虞连续绷持了几日,怀着放松的心情打算天黑后也好好享用一番汤池。不曾想,自己到了别院没多久,絮絮人就不见。往日絮絮去哪里从都不需要特意向自己报备。可知虞却鬼使神差地想到絮絮前一日说过的一些傻话,心头不由一紧。这个年岁的小姑娘难免一根筋,会不会真为了主子一时上头去做出错事是想在郎君的必经之路上等等郎君,好将他拉去夫人那里安抚一下夫人,省得便宜沈姑娘那边……”哪怕

只是不完整的转述,听起来的确是絮絮惯用的语气。知虞握住帕子擦了擦颈侧,语气维持着平静,“知道了,你先下去。”这事情也不敢让婢子声张开来。不管是不是误会,她都要先将絮絮给找到。从黄昏找到天色发暗,知虞暗中让人去找都没能找见。这才在灯笼刚挂上屋檐下的时候去见沈蓁。“等郎君一回出要求的第一件事情,沈蓁反倒有些错愕。“夫人确定?”这件事情看似简单,但沈蓁其实还从未主动在天黑后挽留过沈欲。对她来说,不管以任何理由挽留,都好似会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心事。“我确定……”知虞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她知道,即便沈蓁心里有所怀疑,可这样简单的事情便可以消耗掉三件事情里的一件,对方必然不会不愿。从沈蓁那处离开后,婢子没多久便过来告诉知虞沈欲回府的消息,接着没走几步就直接被沈蓁那边给派人请了过去。知虞确信他人被引开,这才又亲自出门循着别院找了一圈。屋内的落地灯与连枝灯布置都极其精美。为了让屋里宛若白昼,在棋盘前一段距离又搭了块琉璃围屏聚光。沈蓁和沈欲下了几局,次次落败,难免也为自己棋艺不精而心生羞赧。窗外的月色渐渐朦胧。在沈蓁又一局输了后,沈欲才缓缓道:“夜深了。”他从容起身,要离开的意思不言而喻。沈蓁见自己拖延的时辰都还不够,下意识将他唤住,“郎君……”她颇为迟疑,“不如,再下最后一局?”沈欲望着她,委婉开口:“明日尚且还有事务。”留不住人,沈蓁也只好看着他踏出房门。这厢知虞却已经一路找到了沈蓁这处。直到快走到沈蓁门口的位置时,她在地上捡到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正是絮絮当日从箱子里翻出来的那把。知虞心口一个咯噔,就听见一声开门声响。她抬眸便看见一双皂靴踏出了门槛,且正朝着自己这个拐角走来。知虞下意识怔了下,慌张得还来不及做旁的,就立马与对方撞个正着。握住匕首的手臂将将惊险地背到身后。廊下挂着两排灯笼,足以让沈欲清楚地看见躲在墙角鬼祟的身影。他脚下的步伐微微停顿,没有径直地走过,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极力将自己缩在墙角企图躲进阴影里好被忽略掉的知虞。被他撞见个正着,知虞只能勉强站直了身子,同他小声问安。沈欲开口却很是例行的语气,问候了她的近况,“听闻夫人近日身体不适?”“已经好许多了……”含糊地吱唔了声儿,发觉自己藏在身后的手尤为明显,于是紧张不安地捏帕子压了压白颈子侧面的痕迹。发觉这动作颇惹始作俑者遐想,又微微一僵,将手臂隐晦地收到身侧。知虞摸出块玉佩攥在掌心,捧到男人视线底下,企图转移他的注意。“我方才好似捡到沈姑娘丢了的玉佩……”颇为暗示的语气,似想叫他拿回去还给沈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可偏偏对方听见沈蓁的名字似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只是忽而垂眸盯向她。握住匕首的掌心生出了汗渍,与冰凉的刀柄处有些打滑难以攥紧,因而身子绷得更像是一张弓。托着玉佩的手掌也同步沁出些潮意,举在对方面前手臂都有些发麻,却丝毫不敢有所松懈。男人始终盯着她,在她被盯得头皮都要发麻时,都没有一点要伸手接住的意思。“那……”男人垂下眼睑,看似柔和的语气下没有丝毫要帮助她的意思。“你还给她就是了。”说完,便收回打量,从知虞身边擦肩而过。仿佛真的只是不巧撞上,迫于自身的修养才与她风轻云淡地打个招呼而已。偷偷藏起手里险险滑落的匕首,在沈欲离开后,心脏都还狂跳不止。知虞最后是在回到自己房间里时才找到絮絮。大概受了一场惊吓,难免会生出几分迁怒。“你若真敢去做杀人的勾当,我……我明日一早就将你送回知家。”别说去杀沈欲,便是携带着凶器靠近他的,书里有过不知多少,都落到他手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絮絮都有些懵,直接脸色苍白地要跪下。“不是的夫人,奴婢哪里会真去杀人……”“杀了郎君,旁的不说,奴婢自己死也就死了都没关系,反正一条贱命都是知家给的。”“可连累了夫人怎么好?”絮絮越说越发委屈,“奴婢不过……不过是想教训那个白寂一顿……”“但被他给甩下

池子去了,根本……根本没有机会……”少女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心事。私底下记恨了谁,一整日都忍不住惦记要报复回来。往日絮絮有这么一会儿不在,知虞也从不会这样紧张。这次是知虞自己吓到自己了。问清楚来龙去脉她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将絮絮扶起。“那你也不能胡乱将匕首这么危险的物件拿出去玩……”絮絮有些自责起来,眼角红了些。但知晓知虞遇见沈欲的事情,又忍不住问:“那郎君会不会察觉什么……”知虞迟疑,“我也不知。”如果对方察觉知虞当时藏着匕首,会怎么想?知虞忽然间想起书里一个关于沈欲颇不起眼的剧情。沈欲厌恶猫。在书里,曾经的政敌特意送了他一只通体雪白的猫。那猫儿一闻到他的气息便会狂躁撕咬。沈欲不喜,也从不露出厌色,只是好水好食地让人供养着。后来猫有一日挣脱笼子跑出来挠伤了他的脸侧。他不仅不恼,抹去颊侧的血珠,反而亲自接手照顾起来。给猫喂了许多染上他气息的生肉。将这只猫生生地给撑死。后。这些边边角角的细节原就是知虞最不愿去想的内容……倘若知晓他以往一直厌恶的恶毒人丨妻也伸出利爪想伤他。恐怕与对那猫儿的手段都没什么不同。当时不会对知虞发作什么,可往后却未必能轻轻饶过。知虞愈发后怕,只叫絮絮去将匕首私底下销毁,暂且抹平这事。到了第二日,知虞去看那先天形成的温泉模样,恰好撞见柳嬷嬷正在此地指挥。“将药材用纱布包裹浸透,今夜主子们就要用上……”吩咐完一些细节,柳嬷嬷一转身便瞧见了知虞。“老奴给夫人请安。”看似恭敬的姿态,可眼底没有分毫敬意。知虞与她客套,“嬷嬷辛苦。”柳嬷嬷道:“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夫人近日来才辛苦,骗完郎君还嫌不够,又去骗我那姑娘……”她面上浮现一分冷笑,略带告诫,“夫人骗人的手段很是高明,可惜,你面对的是这天底下最难被骗的男人,和你最招惹不起的女子……”“夫人莫不是忘记上次险些就死在浴房里的事了?”知虞突然听到这件事情,心头蓦地一跳。但她只当是听不懂,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问:“嬷嬷在说什么?”柳嬷嬷却不与她解释,只是意味深长道:“我们老夫人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女儿能够和郎君在一起,夫人若再有所妨碍,后果只怕承担不起。”威胁的意味流露出来,多少有些冒犯。可知虞仍是淡淡一笑,“如果嬷嬷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和嬷嬷合作。”她指的显然便是上一次她们没能谈成的那桩事情。柳嬷嬷不禁再度扫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径直离开。当天夜里,听闻沈蓁先去泡沐了温泉,知虞便也不急着过去。自己和沈蓁说不上交情,两个人一起泡在池子里反倒都不自在。今日知虞原就存了一分要放松的心态,自然也没必要与旁人互相为难。可絮絮却又忍不住抱怨起来。“那老虔婆真是一肚子烂汁儿,她竟然故意不告诉沈姑娘,东边是男子用的汤池,西边才是女子用的。”沈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用了东边的汤池。所以,等沈欲今晚回来后,要入汤池时也许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知虞不在乎这些,她更在意的是怎么想法子让沈欲喝药。先前连骗带哄才勉强完成,可这最后一次却完全地没有头绪。絮絮和沈蓁那边的人仿佛天生不合,只等沈欲回与知虞听来。“夫人都不知,柳嬷嬷的脸色可难看了……”絮絮幸灾乐祸道:“郎君回来后直接派了个仆婢过去,让人给沈姑娘送一碗药膳羹。”“那沈姑娘被婢子提点后才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当属于郎君,这才臊头臊脸地回房去了。”柳嬷嬷的算计落空,反而还落了她家姑娘的面子,脸色能好才见鬼。“闹腾完这一遭,想来今晚反而能平静了……”絮絮问道:“夫人现在可要过去泡浴一会儿?”她知晓知虞这段时日都颇为紧绷,听到有温泉时那双琉璃眸都忍不住亮了些许。这样按捺着,让男女主先折腾完后,才想捡个漏子,知虞自觉自己已经极其谨慎。听到絮絮的问话,为了保险起见,知虞仍想等天再暗一些。戌时末刻,外头终于沉寂的没了什么动静。知虞推起絮絮,“现在都没人了,你与我一起去泡泡……”

絮絮睡得脸颊发红,一听到自己也要泡,脑袋里顿时涌起先前被人甩到池子里的阴影。“不不,我怕水……”尽管知虞解释水只到腰部以上那么深,但絮絮却好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半点也不肯答应。知虞只好放过她,让她睡去。自己抱起擦身的细布往西边汤池里去。今夜她本就无法入眠。实在是想不出头绪来。尤其是接下来要怎么要求沈蓁,才能既表现得自己足够坏,又能让女主从中获利……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少女也不由心累,觉得反派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好在温泉足以解乏。身子浸沐在泛着白雾的汤池里,知虞趴在池子角落凸出的一块石头上,扰人的心思瞬间也被雾气蒸得无影无踪,整个人舒服都有些迷糊起来。意识浑浑噩噩间,忽然发觉有人下水。知虞下意识将人当做沈蓁,脑袋里疑惑对方今日不是泡过了?莫不是觉得第一次没能尽兴?她本能地撑起手臂起身,起到一半时身子便突然顿住。这里是西边的汤池没错,合该是女眷泡用的……可对方不仅不是沈蓁,反而是个男人。知虞不知,沈欲没有与人共用汤池的习惯,已经吩咐人将东边的让给女眷使用。他忙完庶务的时辰也已经是深夜,自也没想到会有旁人在。知虞脑袋里第一反应竟不是羞赧,反而是觉得沈欲若知道是她,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想勾引他,从而又要想法子惩罚于她?想到他的一些手腕……她都难免有些腿软害怕。彼此都察觉到彼此的瞬间,空气恍若都沉寂了下来。余下的滴答水声反而变得极其刺耳。即便男人及时回避视线,可目光所及之处仍是不可避免地扫见月光下莹白几近生出莹光的腻玉雪脂。白雾堆积在不盈一握的腰下,少女侧身慌忙躲避。水珠顺着凹凸玲珑弧度滑滚、滴落,复又没入深沟。潮湿的乌发渐渐凉透紧贴着脸颊、锁骨,及腰的曲线。乌的檀黑,雪的腻白,同时裹挟着快速遮掩过一抹艳色。极致的黑白勾勒出的画面冲入视觉的瞬间颇为惊心动魄。双臂紧紧揽住自己,知虞偏过身也不知被对方看见了多少。在沈欲沉声问出“是谁”时,她心口狂跳,顾不上怯怕,捂住口鼻闷着嗓音喊了声“表哥”。如此才逼得欲要过来捕捉她的人影顿时顿住。“蓁蓁?”“我有些晕……表哥能不能回避一下,让我离开……”声音瓮声瓮气,隔着薄雾也无法真正分辨。可男女终究有别,沈欲似乎信了,敛眸披裹上潮湿的外衣上岸。知虞目光掠过四周确定都见不到任何人影,顾不上擦拭身体,赶忙将自己外衣披上身,接着将那些不便细致穿上的小衣都抱在怀中。她快速离开温泉附近,却并没有回去自己房间,而是十万火急地拍开了沈蓁的门。沈蓁今日因着柳嬷嬷的一番安排,心头一直耿耿于怀。是以入夜也仍没能睡去。她一时想着沈欲的心思,一时又想着知虞近日来的变化,好似……变得善良了许多?这样的变化让沈蓁莫名感到一丝的,不适。半夜听到有人拍门。沈蓁打开门来,便瞧见方才遐想中的夫人突然浑身潮透打颤地出现,眼中又掠过一番诧异。“夫人……”知虞握住她的臂膀,将周身潮气仿佛也传给了她。“若郎君待会儿过来问……沈姑娘能不能承认就是你……”她一副惹了祸事,急于找人背黑锅的模样,的的确确是沈蓁所熟知的卑劣伎俩。沈蓁微微沉默。等到沈欲过来时,却是阿冉开的房门。“郎君……”往日阿冉与他请安多半都会得到郎君柔和的回应,可今夜对方却沉着眸,甚至在门打开后看都不看阿冉一眼。只是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跨,今夜身上的气息颇有些不同以往。抬手蓦地撩开隔帘,坐在妆镜前的沈蓁吓了一跳,见是沈欲,忽而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放下手里的梳子,似乎心事重重,缓缓开口,“郎君,方才我也不是故意的,郎君能否原谅……”沈欲仍旧保持着撩起帘子的姿态,站在原地并未更近一步。他目光将沈蓁的模样细细打量,却盯着她缓缓询问:“蓁蓁为何不唤我表哥了?”沈蓁闻言后背微僵了下。接着压低了声音道:“情急之下才这样叫的,郎君若喜欢,我往后也可以这样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且这层窗户纸也没有任何需要戳破的必要。毕竟这位郎

君光风霁月般的人物,焉能做出那种撕碎她的裙摆,将方才那一幕重新复刻,再细致的打量每一处的光晕与弧度是否都符合呢?沈欲收敛了眸底些许沉色,轻声道:“蓁蓁习惯如何都好,天色不早,该早些歇息。”他说完,这才收了手。在帘子重新垂落后,妆镜旁的地上却缓缓渗出一层水渍。知虞冻得脸色苍白,在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远,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确认人离开后,沈蓁脸色亦是有些僵凝。她神色复杂地看向知虞,多少有些相信对方是真的愿意对沈欲放手……“既然先前替夫人拖延时辰的事情没能成,这件事情便算是我为夫人做的第一件事情了。”沈蓁徐徐说道。知虞对此自是没什么要反驳的地方,只庆幸这次再度将事情勉强糊弄过去。可经了这般惊险的事情后,知虞比絮絮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症状都还要不轻。后头更是一日都不曾再去泡过。待三两日后,药材失了效果,又由专门的仆人负责清理拾掇。回到香殊苑,知虞才稍稍脱离了当夜险些被沈欲当场捉住的阴影。她歇息一两日后,絮絮便将第六剂药取来给她。“后日便是最后一日,夫人确定还要用吗?”絮絮仍不明白知虞到底想做什么,可依然对她言听计从。知虞自是要用,且这次也不愿再重复她刚过来时犯过的错,几乎踩着点让沈欲喝下,差点就开局翻车。好在她从今日谋划都还尚且能来得及。且有了私底下与沈蓁的合作,这次下药本该更顺遂些。期间知虞往樨落院去的颇为频繁,有过几次旁敲侧击,想要试探出沈蓁对于给沈欲下药的态度如何。“夫人是想让我给郎君下药?”沈蓁原本柔和下来的目光瞬时又对知虞重新立起几分防备。她缓缓道:“任何有损于郎君身体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知虞见她果真不愿,心里更是庆幸自己尚未挑明话题。于是便更替一副不太自在的神色,“怎么会扯到下药的事情上,沈姑娘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要亲手做碗羹汤给郎君喝。”说着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但沈姑娘应当也是清楚,郎君他向来厌恶我,便是请来顶尖的厨子给他做的羹汤,他也鲜少赏脸面的。”如此一番故作服软的姿态在沈蓁面前表现出来,让对方一时也略为哑然。“夫人想要如何?”知虞道:“我想亲自做好后,沈姑娘请郎君用下,也算全了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样一来,沈欲既不会防备沈蓁,且也不会立马怀疑到沈蓁身上。等日后真相大白,沈欲那时候知晓那碗汤出自知虞之手,知虞也早就想法子脚底抹油跑了。沈蓁道:“但夫人当日也不许离府半步,若郎君喝了有什么问题,夫人可得清楚自己所要承受的后果。”说出这话时,沈蓁已经信了知虞。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知虞自是应下。因为这药如此慢性,绝不会当场发作,而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浸入四肢百骸,乃至察觉时都已然来不及了。知虞自以为自己想的颇为完美。可沈蓁是个细致入微的人。答应下来后,还要陪着知虞一道进入膳房,盯着她的每个流程。这也就意味着,不擅长厨艺的知虞果真要亲自动手做出一碗羹汤。知虞进退不得,在沈蓁狐疑的目光下只好硬着头皮将袖子卷起。好在旁边有厨子指点。可知虞第一次下厨,十根手指愣是擦破、割伤了八根手指,衣裙也沾上锅灰,模样看起来颇有些惨不忍睹。沈蓁看着虽愈发打消防心,可仍是迟疑地提出,“夫人不若改天再做……”知虞颇为坚丨挺,倒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在做毁两锅之后,第三次终于顺利地出了成品。实则也是知虞在旁人没留意的瞬间下药成功的一次。沈欲在下朝后,沈蓁偶尔有事会请他过来他都不会拒绝。今日将人请来后,沈蓁没有请求什么事情,反而温声道:“我今日亲手做了些补汤,特意想叫郎君尝尝……”在知虞每每极其信任的言辞下,沈蓁总觉得对方将自己捧的过高。好似自己合该在沈欲心中拥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让沈蓁迷惑,却又很难不生出一些试探。既然夫人送去的羹汤郎君都不肯喝,那么以自己亲手做的名义,他果真便能接受……?仆人盛出一碗奉上。沈欲垂眸打量着面前这份汤,在沈蓁颇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启唇。“蓁蓁有心了。”

并不拒绝的口吻让沈蓁脸色蓦地一缓。而男人已然端起那碗羹汤,面不改色地尽数喝完。“郎君觉得汤如何?”直至见到对方放下瓷碗,沈蓁轻声询问。沈欲敛眸,指节轻轻叩了下桌面,随即淡声地给出了评价。“手艺很差。”在男人离开后,阿冉甚至是第一个止不住好奇心冲上去刮了刮碗沿尝了口味道。羹汤的味道除了有锅底焦糊的味道,还有一些土块的腥气,甚至……最后都忘记放盐。阿冉脸色颇为一言难尽。“亏得姑娘托词是自己做的,不然这手艺只怕郎君真不会给那位夫人脸面肯喝上一口呢!”就更别说全都喝完。“别胡说。”沈蓁打断她的胡话,可心里却生出了更多的迷惑。郎君向来都不是失礼之人。好喝不好喝,他都不会驳谁的颜面。沈蓁记得年前有个从未喝过茶的贫寒官员曾为了请沈欲喝茶,特意寻来了他喜欢的庐山云雾茶。结果折损大价钱才买来少许的竟是过期茶叶。口感不仅大打折扣,还相当苦涩。那官员不会喝茶,自是察觉不出,但彼时沈欲却一样面不改色夸赞好茶。叫对方事后得知,很是钦佩他的为人。这样的郎君,又如何当面说出这样不留情的话来?沈蓁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的确捕捉不到任何端倪。……这厢知虞将案发的地方早早就布置好了。需要被她陷害的男女主都已经各自坑害到了一半。很快,他们便该阴差阳错地被困于此,将书里的剧情再度发生一遍。眼看着处处都已经布置妥帖,偏偏这时候外院的仆人匆忙赶来。“郎君可将汤喝下了?”“喝是喝了,不过……”“不过什么?”那仆人面露难色,“不过,郎君他出了府去。”仆人知道的时候,人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府中。半个时辰后药效发作,结果男主人反而不在府中……知虞差点要懵。要知道和前几次不同,这次离剧情就仅仅只差稍稍一步……絮絮不由提议,“夫人不如谎称沈姑娘咳血,让人快马加鞭送块染血的帕子过去,郎君听到她的消息必然会心急如焚地被诓骗回府?”知虞将这主意在心里过了一遍,约莫是觉得可行。但这时候上哪里去找血地夺走。知虞道:“你这样年轻,还没遇到如意郎君,身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这是她自己的计划,真伤到了旁人反而没有必要。很快,知虞便交出一份染血的帕子给仆人让他追赶上去。絮絮却极生气地裹住知虞的手臂。“陷害旁人怎么受伤的总是夫人?咱们还不如不做坏事了!”知虞:“……”能让书里与生俱来的小炮灰直接失望到放弃反派这一行,的确是她技术过于蹩脚……不过到了剧情的关键时候,知虞可不敢再大意。……刚出了沈府还没走远的沈欲被人截停,却是府里一个面生的家仆双手奉上了一块染血的白帕。说是沈蓁咳血。白寂动了动鼻子,发觉这的确是人血,不免诧异,“郎君……”马车里的男人看到帕子后,眼底颇为幽沉。将指上的扳指转了半圈,他才缓缓启唇,情绪不辨地吩咐了句“回府”。傍着沈府的后山有一片荒废的温泉池子。天子在知晓龙袍案中沈欲被贬为庶民后,没少遭到大皇子的暗害,似乎也一直愧疚怀心。于是令人将沈府后山荒废的那片温泉池子重新改造成珍贵药浴汤泉,方便沈欲携带家眷去享用汤浴,纾解旧患。对于天子的恩赐,阖府上下自然要感恩戴德,且在温泉竣工后,沈欲与其亲眷皆要心存感激地收拾衣物去后山连续净沐三日,以表对圣上的赏赐很是受用。知虞身为沈欲的妻,自然也不会例外。是以后院乃至后山新修的别院中间扩开一条小路,府里下人来回布置,显得颇为忙碌。絮絮这日在经过沈欲院子时,瞧见那冷脸少年白寂在,心里便猜到郎君也回府来。“我们夫人身子这几日都不适,郎君怎也不过去瞧瞧?”絮絮只当自己与他都是主子们贴身的心腹,合该有几句话能交谈,若能套到些许情报就更好了。怎料那白寂只是冷冷地扫她一眼。连他都看得出动郎君过去,那位夫人还不跟见了猫的耗子,真要彻底吓破了胆儿,这小婢女到时候就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话完这句便抱着怀里的剑继续闭目养神,好似和这蠢货多说半个字都是浪费时间。“你!”絮絮想要发

作,但想到这人也是刑房的常客,三五不时一身血的出没在府里,根本不是好惹的人。她憋气地忍回去,恶狠狠地嘀咕起来,无非就是些泼妇咒骂,要他迟早在她手里头栽个大跟头。絮絮生气地回香殊苑去,却也没敢将自己主动招惹倚危阁那边的人说给知虞听去。毕竟夫人才受过郎君的欺负,说出来了,夫人责怪她反倒是小,若是再被吓着可就不好。可一直躲着未免太过于憋气。絮絮望着屋里似乎在思考事情的夫人,也不知是不是她对她家夫人有些偏爱,总觉对方着一段时日下有旁的东西在影响夫人潜移默化地改变?原该为夫人的美色感到喜欢,但却又有另一股怪异浮上心头。“奴婢觉得夫人和从前愈发得不像了……”原就收拾着箱笼里的物件,嘴头上闲得不行。絮絮无意中的话,却叫美人忽地回神。似乎被怀疑的次数频繁了些,知虞的心态也难免产生波动。她静静地缓过一些心思,默默用梳发的动作作遮掩。自己毕竟不是原身,破绽百出也是迟早的事情。她要做的是,要如何引导旁人相信自己一些和原来不一样的变化。絮絮见夫人都没理睬,忙又解释,“奴婢可没有诋毁夫人的意思。”“只是夫人上回被郎君刑房里吊死的人吓到后,就一直有些不一样了……”知虞心下微缓。不怪她,那时候的原身就已经被吓到性子收敛许多。再加上这一次沈欲将她关起来数日,絮絮虽不知内情,但大概也能猜到夫人多半是受到了严厉的惩戒。刚回来时,眼角都是红着的,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奴婢觉得这事情都得怪郎君……”知虞这才轻声同她提及,“所以我想离开郎君身边,你当也是帮我的,是不是?”絮絮迟疑地点头。想到从小到大几乎都没吃过苦头的夫人,她忽然心情便有些急躁起来。夫人想要离开,却又不许她告诉知家那边……要靠夫人自己,指不定又要多吃不少苦头。忽然从箱子里翻出一把匕首,絮絮口中嘀咕,“那……夫人可要奴婢替夫人除掉郎君?”知虞一眼扫过去,哪里会将她的傻话放在心上。在知虞看来,书里的絮絮存在感也并不是很高。这婢子看似和原身是一丘之貉,但在知虞看来却是个近乎单纯的人。就像是一张白纸,有人在纸上写上要她做坏事的指令,她就会毫不犹豫去做。知虞在纸上写下一些让她一头雾水的指令,她纵使疑惑过,但每次也都会去做。说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放在絮絮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身上,大抵还是嘴巴更厉害些。隔天知虞便收拾出几套衣物让人先行送去后山别院。等到天黑前才不紧不慢地跟去了后山。知虞连续绷持了几日,怀着放松的心情打算天黑后也好好享用一番汤池。不曾想,自己到了别院没多久,絮絮人就不见。往日絮絮去哪里从都不需要特意向自己报备。可知虞却鬼使神差地想到絮絮前一日说过的一些傻话,心头不由一紧。这个年岁的小姑娘难免一根筋,会不会真为了主子一时上头去做出错事是想在郎君的必经之路上等等郎君,好将他拉去夫人那里安抚一下夫人,省得便宜沈姑娘那边……”哪怕只是不完整的转述,听起来的确是絮絮惯用的语气。知虞握住帕子擦了擦颈侧,语气维持着平静,“知道了,你先下去。”这事情也不敢让婢子声张开来。不管是不是误会,她都要先将絮絮给找到。从黄昏找到天色发暗,知虞暗中让人去找都没能找见。这才在灯笼刚挂上屋檐下的时候去见沈蓁。“等郎君一回出要求的第一件事情,沈蓁反倒有些错愕。“夫人确定?”这件事情看似简单,但沈蓁其实还从未主动在天黑后挽留过沈欲。对她来说,不管以任何理由挽留,都好似会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心事。“我确定……”知虞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她知道,即便沈蓁心里有所怀疑,可这样简单的事情便可以消耗掉三件事情里的一件,对方必然不会不愿。从沈蓁那处离开后,婢子没多久便过来告诉知虞沈欲回府的消息,接着没走几步就直接被沈蓁那边给派人请了过去。知虞确信他人被引开,这才又亲自出门循着别院找了一圈。屋内的落地灯与连枝灯布置都极其精美。为了让屋里宛若白昼,在棋盘前一段距离又搭了块琉璃围屏聚光。沈蓁和沈欲下了几局,次次落败,难免也为自己

棋艺不精而心生羞赧。窗外的月色渐渐朦胧。在沈蓁又一局输了后,沈欲才缓缓道:“夜深了。”他从容起身,要离开的意思不言而喻。沈蓁见自己拖延的时辰都还不够,下意识将他唤住,“郎君……”她颇为迟疑,“不如,再下最后一局?”沈欲望着她,委婉开口:“明日尚且还有事务。”留不住人,沈蓁也只好看着他踏出房门。这厢知虞却已经一路找到了沈蓁这处。直到快走到沈蓁门口的位置时,她在地上捡到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正是絮絮当日从箱子里翻出来的那把。知虞心口一个咯噔,就听见一声开门声响。她抬眸便看见一双皂靴踏出了门槛,且正朝着自己这个拐角走来。知虞下意识怔了下,慌张得还来不及做旁的,就立马与对方撞个正着。握住匕首的手臂将将惊险地背到身后。廊下挂着两排灯笼,足以让沈欲清楚地看见躲在墙角鬼祟的身影。他脚下的步伐微微停顿,没有径直地走过,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极力将自己缩在墙角企图躲进阴影里好被忽略掉的知虞。被他撞见个正着,知虞只能勉强站直了身子,同他小声问安。沈欲开口却很是例行的语气,问候了她的近况,“听闻夫人近日身体不适?”“已经好许多了……”含糊地吱唔了声儿,发觉自己藏在身后的手尤为明显,于是紧张不安地捏帕子压了压白颈子侧面的痕迹。发觉这动作颇惹始作俑者遐想,又微微一僵,将手臂隐晦地收到身侧。知虞摸出块玉佩攥在掌心,捧到男人视线底下,企图转移他的注意。“我方才好似捡到沈姑娘丢了的玉佩……”颇为暗示的语气,似想叫他拿回去还给沈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可偏偏对方听见沈蓁的名字似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只是忽而垂眸盯向她。握住匕首的掌心生出了汗渍,与冰凉的刀柄处有些打滑难以攥紧,因而身子绷得更像是一张弓。托着玉佩的手掌也同步沁出些潮意,举在对方面前手臂都有些发麻,却丝毫不敢有所松懈。男人始终盯着她,在她被盯得头皮都要发麻时,都没有一点要伸手接住的意思。“那……”男人垂下眼睑,看似柔和的语气下没有丝毫要帮助她的意思。“你还给她就是了。”说完,便收回打量,从知虞身边擦肩而过。仿佛真的只是不巧撞上,迫于自身的修养才与她风轻云淡地打个招呼而已。偷偷藏起手里险险滑落的匕首,在沈欲离开后,心脏都还狂跳不止。知虞最后是在回到自己房间里时才找到絮絮。大概受了一场惊吓,难免会生出几分迁怒。“你若真敢去做杀人的勾当,我……我明日一早就将你送回知家。”别说去杀沈欲,便是携带着凶器靠近他的,书里有过不知多少,都落到他手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絮絮都有些懵,直接脸色苍白地要跪下。“不是的夫人,奴婢哪里会真去杀人……”“杀了郎君,旁的不说,奴婢自己死也就死了都没关系,反正一条贱命都是知家给的。”“可连累了夫人怎么好?”絮絮越说越发委屈,“奴婢不过……不过是想教训那个白寂一顿……”“但被他给甩下池子去了,根本……根本没有机会……”少女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心事。私底下记恨了谁,一整日都忍不住惦记要报复回来。往日絮絮有这么一会儿不在,知虞也从不会这样紧张。这次是知虞自己吓到自己了。问清楚来龙去脉她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将絮絮扶起。“那你也不能胡乱将匕首这么危险的物件拿出去玩……”絮絮有些自责起来,眼角红了些。但知晓知虞遇见沈欲的事情,又忍不住问:“那郎君会不会察觉什么……”知虞迟疑,“我也不知。”如果对方察觉知虞当时藏着匕首,会怎么想?知虞忽然间想起书里一个关于沈欲颇不起眼的剧情。沈欲厌恶猫。在书里,曾经的政敌特意送了他一只通体雪白的猫。那猫儿一闻到他的气息便会狂躁撕咬。沈欲不喜,也从不露出厌色,只是好水好食地让人供养着。后来猫有一日挣脱笼子跑出来挠伤了他的脸侧。他不仅不恼,抹去颊侧的血珠,反而亲自接手照顾起来。给猫喂了许多染上他气息的生肉。将这只猫生生地给撑死。后。这些边边角角的细节原就是知虞最不愿去想的内容…

…倘若知晓他以往一直厌恶的恶毒人丨妻也伸出利爪想伤他。恐怕与对那猫儿的手段都没什么不同。当时不会对知虞发作什么,可往后却未必能轻轻饶过。知虞愈发后怕,只叫絮絮去将匕首私底下销毁,暂且抹平这事。到了第二日,知虞去看那先天形成的温泉模样,恰好撞见柳嬷嬷正在此地指挥。“将药材用纱布包裹浸透,今夜主子们就要用上……”吩咐完一些细节,柳嬷嬷一转身便瞧见了知虞。“老奴给夫人请安。”看似恭敬的姿态,可眼底没有分毫敬意。知虞与她客套,“嬷嬷辛苦。”柳嬷嬷道:“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夫人近日来才辛苦,骗完郎君还嫌不够,又去骗我那姑娘……”她面上浮现一分冷笑,略带告诫,“夫人骗人的手段很是高明,可惜,你面对的是这天底下最难被骗的男人,和你最招惹不起的女子……”“夫人莫不是忘记上次险些就死在浴房里的事了?”知虞突然听到这件事情,心头蓦地一跳。但她只当是听不懂,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问:“嬷嬷在说什么?”柳嬷嬷却不与她解释,只是意味深长道:“我们老夫人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女儿能够和郎君在一起,夫人若再有所妨碍,后果只怕承担不起。”威胁的意味流露出来,多少有些冒犯。可知虞仍是淡淡一笑,“如果嬷嬷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和嬷嬷合作。”她指的显然便是上一次她们没能谈成的那桩事情。柳嬷嬷不禁再度扫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径直离开。当天夜里,听闻沈蓁先去泡沐了温泉,知虞便也不急着过去。自己和沈蓁说不上交情,两个人一起泡在池子里反倒都不自在。今日知虞原就存了一分要放松的心态,自然也没必要与旁人互相为难。可絮絮却又忍不住抱怨起来。“那老虔婆真是一肚子烂汁儿,她竟然故意不告诉沈姑娘,东边是男子用的汤池,西边才是女子用的。”沈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用了东边的汤池。所以,等沈欲今晚回来后,要入汤池时也许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知虞不在乎这些,她更在意的是怎么想法子让沈欲喝药。先前连骗带哄才勉强完成,可这最后一次却完全地没有头绪。絮絮和沈蓁那边的人仿佛天生不合,只等沈欲回与知虞听来。“夫人都不知,柳嬷嬷的脸色可难看了……”絮絮幸灾乐祸道:“郎君回来后直接派了个仆婢过去,让人给沈姑娘送一碗药膳羹。”“那沈姑娘被婢子提点后才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当属于郎君,这才臊头臊脸地回房去了。”柳嬷嬷的算计落空,反而还落了她家姑娘的面子,脸色能好才见鬼。“闹腾完这一遭,想来今晚反而能平静了……”絮絮问道:“夫人现在可要过去泡浴一会儿?”她知晓知虞这段时日都颇为紧绷,听到有温泉时那双琉璃眸都忍不住亮了些许。这样按捺着,让男女主先折腾完后,才想捡个漏子,知虞自觉自己已经极其谨慎。听到絮絮的问话,为了保险起见,知虞仍想等天再暗一些。戌时末刻,外头终于沉寂的没了什么动静。知虞推起絮絮,“现在都没人了,你与我一起去泡泡……”絮絮睡得脸颊发红,一听到自己也要泡,脑袋里顿时涌起先前被人甩到池子里的阴影。“不不,我怕水……”尽管知虞解释水只到腰部以上那么深,但絮絮却好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半点也不肯答应。知虞只好放过她,让她睡去。自己抱起擦身的细布往西边汤池里去。今夜她本就无法入眠。实在是想不出头绪来。尤其是接下来要怎么要求沈蓁,才能既表现得自己足够坏,又能让女主从中获利……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少女也不由心累,觉得反派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好在温泉足以解乏。身子浸沐在泛着白雾的汤池里,知虞趴在池子角落凸出的一块石头上,扰人的心思瞬间也被雾气蒸得无影无踪,整个人舒服都有些迷糊起来。意识浑浑噩噩间,忽然发觉有人下水。知虞下意识将人当做沈蓁,脑袋里疑惑对方今日不是泡过了?莫不是觉得第一次没能尽兴?她本能地撑起手臂起身,起到一半时身子便突然顿住。这里是西边的汤池没错,合该是女眷泡用的……可对方不仅不是沈蓁,反而是个男人。知虞不知,沈欲没有与人共用汤池的习惯,已经吩咐人将东边的让

给女眷使用。他忙完庶务的时辰也已经是深夜,自也没想到会有旁人在。知虞脑袋里第一反应竟不是羞赧,反而是觉得沈欲若知道是她,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想勾引他,从而又要想法子惩罚于她?想到他的一些手腕……她都难免有些腿软害怕。彼此都察觉到彼此的瞬间,空气恍若都沉寂了下来。余下的滴答水声反而变得极其刺耳。即便男人及时回避视线,可目光所及之处仍是不可避免地扫见月光下莹白几近生出莹光的腻玉雪脂。白雾堆积在不盈一握的腰下,少女侧身慌忙躲避。水珠顺着凹凸玲珑弧度滑滚、滴落,复又没入深沟。潮湿的乌发渐渐凉透紧贴着脸颊、锁骨,及腰的曲线。乌的檀黑,雪的腻白,同时裹挟着快速遮掩过一抹艳色。极致的黑白勾勒出的画面冲入视觉的瞬间颇为惊心动魄。双臂紧紧揽住自己,知虞偏过身也不知被对方看见了多少。在沈欲沉声问出“是谁”时,她心口狂跳,顾不上怯怕,捂住口鼻闷着嗓音喊了声“表哥”。如此才逼得欲要过来捕捉她的人影顿时顿住。“蓁蓁?”“我有些晕……表哥能不能回避一下,让我离开……”声音瓮声瓮气,隔着薄雾也无法真正分辨。可男女终究有别,沈欲似乎信了,敛眸披裹上潮湿的外衣上岸。知虞目光掠过四周确定都见不到任何人影,顾不上擦拭身体,赶忙将自己外衣披上身,接着将那些不便细致穿上的小衣都抱在怀中。她快速离开温泉附近,却并没有回去自己房间,而是十万火急地拍开了沈蓁的门。沈蓁今日因着柳嬷嬷的一番安排,心头一直耿耿于怀。是以入夜也仍没能睡去。她一时想着沈欲的心思,一时又想着知虞近日来的变化,好似……变得善良了许多?这样的变化让沈蓁莫名感到一丝的,不适。半夜听到有人拍门。沈蓁打开门来,便瞧见方才遐想中的夫人突然浑身潮透打颤地出现,眼中又掠过一番诧异。“夫人……”知虞握住她的臂膀,将周身潮气仿佛也传给了她。“若郎君待会儿过来问……沈姑娘能不能承认就是你……”她一副惹了祸事,急于找人背黑锅的模样,的的确确是沈蓁所熟知的卑劣伎俩。沈蓁微微沉默。等到沈欲过来时,却是阿冉开的房门。“郎君……”往日阿冉与他请安多半都会得到郎君柔和的回应,可今夜对方却沉着眸,甚至在门打开后看都不看阿冉一眼。只是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跨,今夜身上的气息颇有些不同以往。抬手蓦地撩开隔帘,坐在妆镜前的沈蓁吓了一跳,见是沈欲,忽而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放下手里的梳子,似乎心事重重,缓缓开口,“郎君,方才我也不是故意的,郎君能否原谅……”沈欲仍旧保持着撩起帘子的姿态,站在原地并未更近一步。他目光将沈蓁的模样细细打量,却盯着她缓缓询问:“蓁蓁为何不唤我表哥了?”沈蓁闻言后背微僵了下。接着压低了声音道:“情急之下才这样叫的,郎君若喜欢,我往后也可以这样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且这层窗户纸也没有任何需要戳破的必要。毕竟这位郎君光风霁月般的人物,焉能做出那种撕碎她的裙摆,将方才那一幕重新复刻,再细致的打量每一处的光晕与弧度是否都符合呢?沈欲收敛了眸底些许沉色,轻声道:“蓁蓁习惯如何都好,天色不早,该早些歇息。”他说完,这才收了手。在帘子重新垂落后,妆镜旁的地上却缓缓渗出一层水渍。知虞冻得脸色苍白,在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远,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确认人离开后,沈蓁脸色亦是有些僵凝。她神色复杂地看向知虞,多少有些相信对方是真的愿意对沈欲放手……“既然先前替夫人拖延时辰的事情没能成,这件事情便算是我为夫人做的第一件事情了。”沈蓁徐徐说道。知虞对此自是没什么要反驳的地方,只庆幸这次再度将事情勉强糊弄过去。可经了这般惊险的事情后,知虞比絮絮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症状都还要不轻。后头更是一日都不曾再去泡过。待三两日后,药材失了效果,又由专门的仆人负责清理拾掇。回到香殊苑,知虞才稍稍脱离了当夜险些被沈欲当场捉住的阴影。她歇息一两日后,絮絮便将第六剂药取来给她。“后日便是最后一日,夫人确定还要用吗?”

絮絮仍不明白知虞到底想做什么,可依然对她言听计从。知虞自是要用,且这次也不愿再重复她刚过来时犯过的错,几乎踩着点让沈欲喝下,差点就开局翻车。好在她从今日谋划都还尚且能来得及。且有了私底下与沈蓁的合作,这次下药本该更顺遂些。期间知虞往樨落院去的颇为频繁,有过几次旁敲侧击,想要试探出沈蓁对于给沈欲下药的态度如何。“夫人是想让我给郎君下药?”沈蓁原本柔和下来的目光瞬时又对知虞重新立起几分防备。她缓缓道:“任何有损于郎君身体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知虞见她果真不愿,心里更是庆幸自己尚未挑明话题。于是便更替一副不太自在的神色,“怎么会扯到下药的事情上,沈姑娘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要亲手做碗羹汤给郎君喝。”说着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但沈姑娘应当也是清楚,郎君他向来厌恶我,便是请来顶尖的厨子给他做的羹汤,他也鲜少赏脸面的。”如此一番故作服软的姿态在沈蓁面前表现出来,让对方一时也略为哑然。“夫人想要如何?”知虞道:“我想亲自做好后,沈姑娘请郎君用下,也算全了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这样一来,沈欲既不会防备沈蓁,且也不会立马怀疑到沈蓁身上。等日后真相大白,沈欲那时候知晓那碗汤出自知虞之手,知虞也早就想法子脚底抹油跑了。沈蓁道:“但夫人当日也不许离府半步,若郎君喝了有什么问题,夫人可得清楚自己所要承受的后果。”说出这话时,沈蓁已经信了知虞。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知虞自是应下。因为这药如此慢性,绝不会当场发作,而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浸入四肢百骸,乃至察觉时都已然来不及了。知虞自以为自己想的颇为完美。可沈蓁是个细致入微的人。答应下来后,还要陪着知虞一道进入膳房,盯着她的每个流程。这也就意味着,不擅长厨艺的知虞果真要亲自动手做出一碗羹汤。知虞进退不得,在沈蓁狐疑的目光下只好硬着头皮将袖子卷起。好在旁边有厨子指点。可知虞第一次下厨,十根手指愣是擦破、割伤了八根手指,衣裙也沾上锅灰,模样看起来颇有些惨不忍睹。沈蓁看着虽愈发打消防心,可仍是迟疑地提出,“夫人不若改天再做……”知虞颇为坚丨挺,倒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在做毁两锅之后,第三次终于顺利地出了成品。实则也是知虞在旁人没留意的瞬间下药成功的一次。沈欲在下朝后,沈蓁偶尔有事会请他过来他都不会拒绝。今日将人请来后,沈蓁没有请求什么事情,反而温声道:“我今日亲手做了些补汤,特意想叫郎君尝尝……”在知虞每每极其信任的言辞下,沈蓁总觉得对方将自己捧的过高。好似自己合该在沈欲心中拥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让沈蓁迷惑,却又很难不生出一些试探。既然夫人送去的羹汤郎君都不肯喝,那么以自己亲手做的名义,他果真便能接受……?仆人盛出一碗奉上。沈欲垂眸打量着面前这份汤,在沈蓁颇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启唇。“蓁蓁有心了。”并不拒绝的口吻让沈蓁脸色蓦地一缓。而男人已然端起那碗羹汤,面不改色地尽数喝完。“郎君觉得汤如何?”直至见到对方放下瓷碗,沈蓁轻声询问。沈欲敛眸,指节轻轻叩了下桌面,随即淡声地给出了评价。“手艺很差。”在男人离开后,阿冉甚至是第一个止不住好奇心冲上去刮了刮碗沿尝了口味道。羹汤的味道除了有锅底焦糊的味道,还有一些土块的腥气,甚至……最后都忘记放盐。阿冉脸色颇为一言难尽。“亏得姑娘托词是自己做的,不然这手艺只怕郎君真不会给那位夫人脸面肯喝上一口呢!”就更别说全都喝完。“别胡说。”沈蓁打断她的胡话,可心里却生出了更多的迷惑。郎君向来都不是失礼之人。好喝不好喝,他都不会驳谁的颜面。沈蓁记得年前有个从未喝过茶的贫寒官员曾为了请沈欲喝茶,特意寻来了他喜欢的庐山云雾茶。结果折损大价钱才买来少许的竟是过期茶叶。口感不仅大打折扣,还相当苦涩。那官员不会喝茶,自是察觉不出,但彼时沈欲却一样面不改色夸赞好茶。叫对方事后得知,很是钦佩他的为人。这

样的郎君,又如何当面说出这样不留情的话来?沈蓁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的确捕捉不到任何端倪。……这厢知虞将案发的地方早早就布置好了。需要被她陷害的男女主都已经各自坑害到了一半。很快,他们便该阴差阳错地被困于此,将书里的剧情再度发生一遍。眼看着处处都已经布置妥帖,偏偏这时候外院的仆人匆忙赶来。“郎君可将汤喝下了?”“喝是喝了,不过……”“不过什么?”那仆人面露难色,“不过,郎君他出了府去。”仆人知道的时候,人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府中。半个时辰后药效发作,结果男主人反而不在府中……知虞差点要懵。要知道和前几次不同,这次离剧情就仅仅只差稍稍一步……絮絮不由提议,“夫人不如谎称沈姑娘咳血,让人快马加鞭送块染血的帕子过去,郎君听到她的消息必然会心急如焚地被诓骗回府?”知虞将这主意在心里过了一遍,约莫是觉得可行。但这时候上哪里去找血地夺走。知虞道:“你这样年轻,还没遇到如意郎君,身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这是她自己的计划,真伤到了旁人反而没有必要。很快,知虞便交出一份染血的帕子给仆人让他追赶上去。絮絮却极生气地裹住知虞的手臂。“陷害旁人怎么受伤的总是夫人?咱们还不如不做坏事了!”知虞:“……”能让书里与生俱来的小炮灰直接失望到放弃反派这一行,的确是她技术过于蹩脚……不过到了剧情的关键时候,知虞可不敢再大意。……刚出了沈府还没走远的沈欲被人截停,却是府里一个面生的家仆双手奉上了一块染血的白帕。说是沈蓁咳血。白寂动了动鼻子,发觉这的确是人血,不免诧异,“郎君……”马车里的男人看到帕子后,眼底颇为幽沉。将指上的扳指转了半圈,他才缓缓启唇,情绪不辨地吩咐了句“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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