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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耍哪门子威风了,倒是你俩从对面跑到我跟前来,才是真正的蛮不讲理,无端生事!”明洛早便看赵郎中这伙师徒不顺眼,从安营扎寨那日起,不知来借了多少药材,统统有去无回。
身材精瘦,长得也有点尖嘴猴腮的当即跳了起来,点着一边的军官嚷嚷道:“明明是你先开的事端,老老从咱们这处抢人,妨碍救治!”
“你别胡说!是某自己过来的!大家伙儿都有眼睛,宋小郎中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去你那尚有空位的大营里拉人!”军官简直恨不得给这聒噪的玩意来一下,又急忙朝明洛腼腆一笑,口中念念有词。
“对不住了,是某听手下的伤兵说这处大营的药效好,包扎好,所以私自过来,与宋小郎中没有干系。”
另一黑黝黝的学徒仍不知足,从另一方向开始挑刺:“药效好?这肯定是你们藏私了,还是另用了常规之外的药材……军中一切都是有定额的,可不能搞其他花样。”
“咱们都是同行,宋小郎中这么背后捅刀子就没意思了。”猴子脸帮衬着,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盯着明洛。
身后伤兵们或起身或探头,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没办法,这俩人的话太诛心了。多数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都是有一杆秤的,哪个医师动作麻利手法好,哪个大营药效好恢复快,谁的态度好为人友善……十来天的功夫,早就见真章了
明洛勾起旁人看不见的讥笑,眼神分毫不惧:“是记恨昨日没借你们蒲黄和白及吧……我都闹不懂了,补给三日前方到,数量上都是平分的,也没有按各自大营的伤兵人头……你都说了,这儿比你们处热闹,那么药材呢?是不是自己贪了?”
她声音到底比男子清越许多,音调又高,一通话说下来,周遭有短暂的鸦雀无声。两人果真慌张,甚至对不约而同地视了一眼。
“你俩要少惹是生非,省得最后闯出什么要命的大篓子。”
明洛眼瞅着拿捏住了他俩,慢条斯理道,”我可从未跑你们大营指指点点,说一些容易引起误会的鬼话。今儿我就当你们只是来观摩学习,友好交流的。”
她言毕便不再过多理会,往自己那张小小的松木案几前一坐,摊开账本列表对账。
昨儿倒不是她小气,而是苦口婆心地给阿耶盘了盘库存,蒲黄虽数目不少,但每日开销甚大,是止血化瘀药物中少数能口服内饮的存在。
白及用量不及前者,可补给过来的数量也不大,他们这儿伤兵众多,如何能再匀给旁人。
期间又起身给两位特意寻来的士兵换了膏药,缠了纱布,伤患们的闲谈和议论时不时蹿进她耳中,与最初的自鸣得意不同,刚被人寻了晦气的明洛想得更深了一些。
长此以往,肯定会闹出大矛盾。
尤其那赵郎中真是胆子大地不像话,要钱不要命,军中救命的药材也敢贪昧。
转念一想,明洛又拿不准了。
难不成自己这样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做事的才是少数?
古代军纪可不比近现代的八路军红军,讲究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当兵打仗图的就是升官发财,官不一定人人能做,财却是或多或少地人人得发……
什么吃空饷喝兵血,明洛身子轻轻一颤。
她不免想起侯君集往后领兵挂帅攻打某个倒霉的地方,战胜后纵兵劫掠,也仅仅只被当时已是唐太宗的秦王提点轻斥几句,便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