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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知。”李铮一只脚迈了进去。一阵潮湿瞬间包裹住了他,这所院子被附近的一棵葱郁的大树遮盖住一半的地界,没人打理,原先院子里的几棵石榴树附近生满了杂草。
但整个院子的格局能看得出原先住在这里的人对这里布置上的用心。
正厅的门也敞着,里面的家具已经落灰,正对着门槛的梨木长桌上摆着一张黑白遗像,被封在玻璃相框里,闪着剔透的光泽。
照片看得出刚被人清理过,氤氲着湿润,与飘扬着尘粒的房间有些格格不入。
李铮对着照片上和蔼温和的面庞合掌鞠了一躬。
他再次开口,“黎砚知,我知道你在这里。”他学着黎砚知的样子冷淡地念着她的全名,回应他的是空荡荡的回音,他这才发现他的嗓音哑着,喉咙里是火急火燎地干燥。
他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皮球,干瘪的。
10点23分,那时候正好是救护车到的时间。如此匆忙,所以走的时候应该只顾着带相机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带钱,她是怎么走这么远的,她有钱买瓶水吗,她吃饭了吗,坐那么久的车腰是不是又得疼了。李铮胡思乱想着,瞬间有些心疼,鼻头发酸,他胡乱的抹了把脸。
做了黎砚知两个月的哥哥,他为黎砚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就算他的用心并不纯粹,但这其中,真真假假,分得清吗?
他一直是一个出不了的戏的蹩脚演员。
下了半天的微雨,现下总算出了太阳。阳光并不温和,它烈目如炬,揭穿所有灰尘的行迹,同样刺入李铮的眼睛里,不然为什么,他总有流眼泪的冲动。
空气里突兀地漫出几声抽泣,淅淅沥沥的,李铮心脏快速跳动了一瞬,他循着声源回头,看到了靠近楼梯的门框边那有些刺眼的玻璃反光。
他来不及想那么多迈着大步跑过去,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发旋。
黎砚知曲腿坐在地上,身上裹着一个麻布被子,头埋进腿弯里,脚边到处是碎裂的玻璃,一个镜头的残骸缓缓滚到他面前。
他怔在原地,黎砚知的脑袋在膝盖上轻微浮动着,她在哭。李铮从来没见过她哭,他只能有些笨拙地蹲下,李大少爷骂起人来妙语连珠,可哄人总是笨嘴拙舌。
以往他和黎砚知之间话也不多,他只需要听从黎砚知的所有指令就够了,现在,他看着黎砚知有些乱遭的头发,有些条件反射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便携梳子。
黎砚知的头发越来越长,不再适合披在肩上。前些时间他专门学了各种发型,可黎砚知嫌麻烦,他就每天早上给她老老实实地梳个简单的马尾。
而现在他手足无措地轻轻梳着黎砚知有些凌乱的齐刘海。
“别哭了,还有我在。”他只能苍白地说些并不安慰人的话。
“我还有一个自己买的房子,以后,我们住在那里,”他听着黎砚知微小的抽噎,只能徒劳地给她承诺,“砚知,不会有人赶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