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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恩没做任何解释。跟以往一样,不跟恩智说话,也不正眼看她一眼。恩智也装作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过了几天,恩智收到了夏恩的短信。
“上次我受伤了,就取消了约会。当时,我忙着去医院,没能联系你。我们现在在商业楼楼顶上,你也来吧。”
恩智正在那个商业楼里的英语辅导班听课呢,所以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这个商业楼共分三层。里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辅导班。所以,楼顶自然而然地成了辅导班老师们休息、吸烟的地方。学生也经常逃课到那里,或偷偷地抽烟。因此,附近楼栋的居民们频繁地投诉。位于一楼的房地产中介老板是这栋商业楼的商户代表。他买来一个硕大的锁挂在那里,但只是挂在门扣上而已,并没有锁。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房地产中介老板,他们都小心翼翼地进出那里。
恩智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不赴约的理由:听说楼顶上有很多可怕的姐姐和哥哥啊、妈妈好几次嘱咐我千万不要上楼顶啊、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夏恩这次也会爽约。但恩智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上辅导课的时候,恩智一直回想着跟夏恩在游乐场滑梯上玩儿的往事。当时定的游戏规则很简单:猜拳输的一方,滑一次滑梯,然后再划拳。为了尽早在下一轮赢对方,输的一方不爬梯子,而“哐哐”地踏着铁板跑上去。她们相依坐在那里唱歌,还吃巧克力或饼干。也没什么新鲜的,但觉得很有意思,还有一丝当不良学生的刺激与快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恩智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她打开手机再次查看了夏恩的短信,然后回复了。
“我的辅导课结束了,打算现在上去。你还在那儿吗?”
“嗯,快来吧。”
恩智深吸一口气,登上了通往楼顶的台阶。台阶左侧,堆放着撕开的快递纸箱、旧椅子、铁质搁板、胶合板等物品。这些几乎挡住了一半窗户,所以显得很阴暗,令恩智感到害怕。她觉得这是一条通往黑暗处的幽径,于是步伐沉重。她缓缓地、尽可能缓慢地走了上去。当她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就在一步之遥处,出现了通往楼顶的象牙色铁门。
铁门不知道涂了几层油漆,厚实而笨重。不知是谁在稍稍开着的铁门下方垫了一个小木块儿,门上挂着摇摇晃晃的铁锁。那个缝隙不大,一个成人侧身才能进出。看来锁门的人想法很奇特,既不想把门锁死,又不想让人轻松通过。
恩智也扭身通过那个门缝,抬起的左脚很难落在顶楼地面。她犹犹豫豫、晃晃悠悠地还是踏上了顶楼。这可是生平第一次啊。白天的热气迎面扑来,恩智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夏恩!”
恩智低声喊着夏恩,向前走去。屋顶上孤零零地丢弃着已经倒闭的美术辅导班的牌匾。那里还有空调外机、卫星电视天线、便利店里使用的遮阳伞、桌子和四把椅子。桌子上和地上,以及椅子旁,每个角落里都丢着插满烟头的易拉罐。但就是看不到夏恩。
恩智在顶楼上转了一圈,但没见到人。她很失望,暂时坐在遮阳伞下。这么薄薄的布片还蛮能遮挡阳光啊。原来大家都坐在这里抽烟啊。突然,只觉得一股潮湿、腐臭的气味从下面升腾起来。应不应该给夏恩发短信呢?恩智愣愣地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放弃了这个念头。那颗原本闪烁的、洁白的心,像白糖似的融化了,黏糊糊地滴淌着。
恩智并不伤心,心想:现在明确了夏恩的想法,所以可以放弃了,这倒是一件好事。恩智从塑料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铁门。一个细长的影子缠住她的脚,不离不弃地跟来。恩智不感到孤单,真的没什么感觉。但是,门竟然锁了。
她进来的时候,门明明是微微开着的,门缝约有一尺呢。恩智用右手抓住了门把手,觉得很烫,吓得松了手。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后,恩智再次抓住门把手推了推。打不开,门只是“哐当哐当”地摇晃而已。她用肩膀撞也无济于事。她蹲坐下来。
恩智觉得被困在顶楼上很丢人。她把脸埋在双膝间,“哇哇”放声大哭起来。害怕?还是感到委屈?恩智也弄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哐哐”拍着铁门,大喊救命。
恩智想给妈妈打电话,但停住了。妈妈对自己要求不多,所以恩智几乎没做过妈妈禁止的事情。如果妈妈知道女儿上了自己曾经叮嘱不让上的顶楼,会很惊讶、很失望的。恩智又想给姥姥打电话,但是一想到姥姥被吓得手忙脚乱的情景,就不愿意那么做了。况且,联系姥姥,最终妈妈也会知道的。关于恩智的事情,姥姥不会告诉妈妈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也从不隐瞒。恩智脑海里又闪过夏恩。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想起她?恩智感到很可笑。最终,恩智给妈妈打了电话。
“手机电量充足吗?”
“还剩78%。”
“别再浪费电量,也别去栏杆那边。没事的。妈妈马上给你回电话。”
听到妈妈沉着的声音,恩智放下心来。倦意涌来,她就倚靠着铁门旁边的墙面闭上了眼睛。应该会挨训吧,活该。想着这些事,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恩智紧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是妈妈?恩智想接电话,身子却不听使唤,醒不过来。“妈妈,妈妈,妈妈……”她自言自语着,又睡着了。感觉冰冷的手在拍打自己的脸,还看到英语辅导班老师的面孔,以及被儿科医院院长背到背上的瞬间……这些记忆断断续续地连接在一起,其余的她就记不清了。
恩智还以为自己在屋里睡午觉呢。姥姥等恩智上学后,打开窗户通风,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换上了被阳光晒得很香的床罩、被子、枕头。恩智上完最后一节体育课大汗淋漓,一回家就洗澡,跳上床立刻就睡着了。她没有做梦,睡得很熟。
恩智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儿。要是她睁开眼睛时,没有一眼看到妈妈,她肯定会大叫起来的。
“这是儿科。”
“延世之爱医院?”
妈妈点了点头。
“可是,妈妈没上班?”
“下班了。况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不上班重要吗?”
妈妈用手掌摸了摸恩智的额头,把手背贴在她的双颊上,说:
“医生说好像没中暑,而是受到了惊吓。还好你睡在阴凉处。脉搏啊、体温啊,都正常。”
“没感觉哪儿不舒服。”
“打完点滴回家吧。别跟姥姥说,免得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