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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说出你的名字前

六月七日上午十一点,政府公开了MERS相关医院的名单。

相关医院共计二十四家,包括F医院在内,出现确诊病人的医院共有六家,其余十八家为MERS病人曾去过的医院。并肩走进世宗政府大楼记者会现场的保健福祉部长和经济副总理表示,六月三日总统在民政合作紧急会议上就已指示,要求完全公开出现MERS病例的医疗机构,针对通报数量急增的问题提早建立通报系统以及增加隔离病床等,以上是在事前准备工作就绪后的今天才对外公开的。他们说,政府在六月四日晚间首尔市长要求公开医院名单前就已经准备要公开了。如果那天首尔市长没开记者会,政府会这么快公开医院名单吗?大家都对此存疑。毕竟在五月二十日出现首例确诊病例时,还有五月三十日F医院再次出现确诊病例后,相关部门都无视、拒绝了公开医院实名的要求。

保健福祉部公开医院名单造成相当大的副作用,一般人不敢到医院就诊,医院也拒绝接收疑似MERS患者,医院附近的区域陷入混乱,导致地区经济停滞。他们认为,公开名单的失大于得,但同时也宣称政府及时向医疗界共享了出现病例的医疗机构和确诊名单,并自认为确实掌握了密切接触者。

虽然不知道政府是否与医疗界共享了MERS的信息,但普通国民对MERS的传染途径以及哪个区域存在多少名病人都一无所知。政府声称要严惩散布谣言者,但之所以会散播各种消息和看法,是因为政府的初期应变不够完善。脱离“两米内、一小时以上”的范围,再次出现确诊病例后,“密切”的标准便遭到大众质疑。虽然政府辩解是少数人没被追踪到才出现漏网之鱼,但政府设定的“密切”标准和范围,以及不及时公开医院名单的态度,仍招来民众的批判声浪。政府却将这些视为谣言,继续无视与逃避。

从五月二十日到六月七日,MERS从潜伏到发病期间,在政府没有公开医院名单的十九天里,MERS病人曾去过的医院就有二十四家。六月七日参加记者会的政府高级官员,没有一个人能确定疑似感染人数。直到六月六日,确诊人数已达六十四人,其中六月六日当天确诊的就有二十二人。因为政府隐瞒医院实名,让人们自由出入这二十四家医院,所以才导致病例暴增。

六月七日政府公开消息后,造成的余波远远超出想象。

多人参与的活动直接受到影响,每年定期举办的庆典和演出都被取消了。电影院空无一人,去棒球场、足球场的人数急速下降,海外观光客人数锐减。各地教育厅虽然设立了MERS控制室,但京畿道和首尔的大部分学校都决定停课。有人甚至大量抢购备用粮食,酒精、消毒液的销量也急速上升。到大型购物中心和传统市场购物的人数少了一半以上,搭公交车和地铁的人都戴上了口罩。戴口罩的人甚至得承受路人怀疑的目光,有的餐厅还拒绝接待轻微咳嗽的客人。全国上下不仅不信任十九天后才公开医院名单的相关部门,还亲自去追查他们用字母掩藏起来的医院实名和传染路径。在对相关部门、医院和社会共同体的信任破灭的当下,民间流行起一句话—“各自求生”。

来济州岛有什么事吗?

五月二十七日,在F医院急诊室走廊擦肩而过的牙医金石柱、出版综合物流公司部长吉冬华和实习记者李一花,六月五日都在同一家医院检查为MERS一期阳性,两天后的六月七日确诊,也就是在全国知道F医院实名的当天。

六月七日,三人住进为MERS病人准备的隔离病房。原本应该准备内部气压低于外部、防止病毒外流的负压病房,但这家大型综合医院没有负压病房,医院只好空出整个楼层,让病人住进来。

确诊病人住进隔离病房,疑似感染者在指定场所接受检查时,还有一个更大的风暴在成形,那就是居家隔离的人。“两米内、一小时以上”的标准瓦解后,政府、疾病管理本部和医院却没有掌握到正在居家隔离的准确人数。五月二十七日,仅在急诊室停留一天的吉冬华;二十七日到二十八日清晨,照护父亲的李一花;二十七日到二十九日早上,坐在急诊室内科等待区的金石柱,都不是居家隔离的对象。尽管如此,他们都感染了MERS。

我们这个国家的人只要住院,都希望家属陪同,人们觉得要是没有家属照顾,就无法住院了。如果是六人病房,六名病人加上六名家属就等于十二个人在一起生活。六月七日,吉冬华、李一花和金石柱确诊为MERS后,并没有家属陪在他们身边。虽然映亚坚持要留下来照顾丈夫,但没坚持太久。不要说来回跑医院照顾丈夫了,她本身也成为疑似感染者,必须居家隔离。不仅病人家属,就连跟MERS确诊病人一起工作的同事,坐在咖啡厅聊过天的朋友,都成为疑似感染者。

居家隔离的期限一般定为最后一次与MERS病人接触后的十四天。若以首例MERS病人抵达急诊室的五月二十七日为标准,居家隔离的对象最早解除隔离日期应该为六月十日。但因为吉冬华、李一花和金石柱感染了MERS,所以他们的家人和朋友解除隔离的日期就要往后延。

负责通知居家隔离的保健所,多半无法详细掌握隔离对象是在何时、何地与MERS病人接触的,他们仅凭医院传来的诊疗记录和确诊病人的记忆,就制定了隔离对象和时间。就算记录和记忆存在误差,也没有更正的办法。

因缺乏信息和管理不善导致的漏洞,由此引发的风险都落在全体国民身上。就在保健福祉部、疾病管理本部、医院和保健所乱成一团时,很多人面临着对居家隔离的生疏和由此带来的不便。保健当局没有向大家说明或下达指示,即便打电话去问,也没人能给出明确答案。国民面对行政官僚,只能无奈地自己判断是否居家隔离,自行解除隔离。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不断自问,这样不会有法律问题吗?就算法律和道德上不存在问题,可现在自行解除隔离就没事了吗?问题就像投入黑洞,杳无回音。大家紧张兮兮地过着每一天,没有地方能给出明确答复。

***

先来看一下吉冬华的情况。妹妹冬心待在家里,她从初春开始就因慢性贫血和腹痛很少出门,如今连公寓附近的商业街也不能去了。除了上厕所,冬心只待在卧室里。只有一次,超市老板骑摩托车来把米、泡面和零食送到家门口。冬心独自在家待到六月十九日。

因为居家隔离,独生子艺硕在外地吃尽苦头。六月四日,艺硕和好友尹采范搭乘最早的班机去了济州岛。艺硕又瘦又高,皮肤特别白皙,脖子很长。他的手指细瘦纤长,可以单手抓起一个篮球,小时候大家都叫他“蜘蛛手”。艺硕喜欢画画,不管是铅笔、蜡笔还是毛笔,只要拿在手里就能画,用手机或电脑也能画出有模有样的草稿。就这样,艺硕考上了美术大学设计系。采范热爱体育,虽然个头小无法当足球运动员,但他为了继续发挥兴趣报考了社会体育系。采范的梦想是成为生活体育指导教练。这两个外貌、兴趣完全不同的人,高三时却成了形影不离的知己。考上大学后一个月至少也会见上一两次,这是他们第一次去济州岛旅行。

六月七日,艺硕得知冬华确诊的消息后,先送采范去机场。他买了口罩,拖着行李箱,四处寻找保健所。距离艺硕住的民宿不到五分钟的地方有一个保健所,红砖砌的单层建筑,屋顶天台的黄色水塔旁有一间屋塔房<a id="jzyy_1_89" href="#jz_1_89"><sup>(1)</sup></a>。艺硕隔着双线道马路,站在保健所对面打了电话。

年轻的公务员接起电话:“您好。”

艺硕单刀直入地说:“我需要……MERS居家隔离。”

“MERS?……请稍等。”公务员显得不知所措,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那你收到居家隔离通知书了吗?”

“通知书?那是什么?”

早上艺硕在民宿前的餐厅吃饭时,分别接到冬华和冬心打来的电话。冬华告诉儿子,自己搬到了十三楼的隔离病房,在MERS彻底痊愈前必须住院治疗,一起生活的家人也都需要居家隔离。冬华的电话才挂断,冬心又打来,哭着哀叹从今天开始只能待在卧室,哪儿也不能去。艺硕说想马上回家,结果被冬华训斥了一顿。冬华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去机场,也不要坐公交车和出租车,赶快去找保健所帮忙。冷静转达情况的冬华也没提居家隔离通知书的事。

“你住在济州岛吗?”

“我来这里玩四天三夜,我家在江南区那边。”

“那江南区的保健所会寄居家隔离通知书给你的。”

“那你是要我回首尔去领通知书吗?拿到通知书前,我可以去机场坐飞机吗?真的可以这样吗?”艺硕语气变得尖厉。

对方支支吾吾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有通知书,行政处理也会比较方便……”

这时,接电话的人换成一个女生。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应该居家隔离呢?你与MERS病人接触过吗?”

“请问,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哪位?”

“我是保健所的医生。”

听到是医生,艺硕稍稍安心:“我妈早上确诊感染了MERS,小姨也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她告诉我,不能去人多的机场……”

“这是正确的判断。请问你现在人在哪儿?”

“保健所门口,马路对面。”

“就在门口?”

身着白大褂的女生推开保健所大门走了出来。艺硕举起手,女生也迟疑地抬起手。两人举着手,继续通话。

“你住哪儿?”

“我住在距离这里五分钟的民宿。行李都带过来了,我原本应该去机场搭飞机的。”

“民宿叫什么名字?”

“山丘民宿。”

“啊,那里。”女生举起右手指向保健所建筑的一角,“看见安全梯了吗?”

“嗯。”

“从那里上去,绕过水塔可以看到屋塔房。那里是夜间值班室,你在那里隔离吧。过来吧,直接去二楼就行了。”

“知道了。”

“姜葆拉。”

“嗯?”

“我的名字。负责这里的公共保健医生在汉拿山摔倒了,腿受伤了,还摔断了三条肋骨,听说要住院两周,才派我来支援。你叫什么名字?知道隔离者的名字,我也好向济州市的保健所和道厅负责人通报。”

“我叫赵艺硕。”

“知道了。赵艺硕先生,请过来吧。”

艺硕过马路时,葆拉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口罩戴上。他按照葆拉说的朝楼梯走去。艺硕提着行李箱,吃力地走上狭窄的铁楼梯。葆拉虽然很想帮忙,但还是忍住了,没有穿防护衣是不能接触隔离对象的物品的。楼梯上到一半,艺硕探出头来往下看,目光与葆拉相对。

“虽然我很想帮你……”

“我理解。如果我被我妈感染,这个行李箱是不是也有被病毒污染的可能呢?”

“污染”二字讲得尤为用力。

葆拉笑着回答:“是的,所以要避免接触,这也是为什么要隔离……你害怕吗?”

“这点小事……”

艺硕继续往上走。他平时在便利商店打工,一天可是要搬十几次比行李箱还要重两倍的箱子。绕过水塔,艺硕看到屋塔房,狭窄破旧的房间里有浴室兼厕所,除此之外,只有陈旧的衣柜和一台电视。

从六月七日到十八日,艺硕在保健所的屋塔房里度过了隔离时光。虽然葆拉和保健所的人看到了关于MERS的新闻,但也觉得那只是发生在首尔和京畿道部分地区的传染病,根本没想到济州岛也会受影响。他们尽可能地帮助突然在保健所屋塔房居家隔离的大学生,但艺硕在隔离期间吃尽苦头,不但腹痛和腹泻,身上还起了水疱。独自留在济州岛,不能陪在感染MERS的妈妈和每天靠吃药度日的小姨身边,给艺硕带来极大的精神压力。

好不容易找到的便利商店工作也丢了。艺硕打电话给店长,一五一十地说明事情经过,起初店长还不相信,经过艺硕再三说明,店长却表示,就算一切都是事实,他也无法等艺硕解除隔离,从济州岛回首尔了。因为如果有人不上班,店长就必须连续工作八小时。挂断电话后,艺硕抱头大叫。葆拉听到叫喊声,跑上来隔着门关心艺硕。

“关在这里能没事吗?我刚刚被便利商店开除了。你知道我多会卖东西吗?我看店时的销售额可比店长高出两倍呢,他居然立刻就开除了我。”

“销售好的秘诀是什么啊?”葆拉平静地问。

“现在问我这些有什么用。”艺硕的语气很不耐烦。

但葆拉仍冷静地说:“反正你也不会再去那家店工作了,既然那么会卖东西,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的。有什么特别的秘诀吗?”

艺硕回答了葆拉重复了两次的问题:“也没什么,就是记住客人买过什么。”

“又不是一两个客人……那么多人,你都能记住?”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除了那些不常来的,老顾客也就五十到一百人吧。客人付钱时简单打声招呼,比如‘你常买A,今天怎么买了B’。光是打声招呼就能提升销售额,这大概算不是秘诀的秘诀吧。”

“这个秘诀,卖给我吧?”

“卖给你?”

“像你对客人那样,我也打算试着跟来保健所的居民打招呼,这样他们一定会觉得保健所很亲切吧。”

“随便你。秘诀又没版权,我卖给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不想免费使用你的秘诀。那这样好了,下次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找我,算是对使用你的秘诀的报答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

艺硕笑了,葆拉也安心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啊。”

“你不忙吗?”

“虽然忙,但跟首尔比不算什么。如果你是想问这里是不是要一直看诊,那我只能回答不用。虽然会有人来看病,但不会一直有人来。像今天这样,一两个小时都没有一个人来。”

“那你知道‘瘟疫公司’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

“去年我很沉迷的一个游戏,是手机游戏。如果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不会玩那个游戏了。唉!”

“我没玩过游戏……是消除瘟疫的游戏吗?”

“刚好相反。”

“什么意思?”

“是把传染病传播到全世界才算赢的游戏。玩游戏的人选择一种传染病,然后自己策划战略去传播它,等地球上的人全部死掉,游戏才结束。”

“还有这种游戏?真神奇!那你问我‘瘟疫公司’做什么?”

“我看了新闻,传染病危机警报还处在‘注意’等级。政府说‘注意’,那就相当于‘警戒’或‘严重’等级了。”

“我也看了报道……”

“‘瘟疫公司’里分容易传播病毒的国家和不容易传播病毒的国家。防御体系稳固的国家,不管怎么传播都无法突破防御。例如,从日本开始玩的话就很难赢。‘警戒’等级的‘注意’,或‘严重’等级的‘注意’,像这种表里不一的对策,只会加速传染病的散播速度。为什么我们的国家会这样呢?维持‘注意’的理由是什么啊?”

“政府不想升级到‘警戒’或‘严重’吧?”

“‘警戒’就是‘警戒’,‘严重’就是‘严重’!这种时候玩什么文字游戏!针对情况采取措施,才能控制传染病啊,不是吗?”

葆拉回保健所了。

她新开的处方对艺硕一点效果也没有,身上的水疱更严重了。艺硕睡觉时无意识地抓破了水疱,脸颊、下巴和脖子感到一阵刺痛。因为连续数日的消化不良和腹泻,艺硕的食量也明显减少,几乎每天只吃一顿饭。艺硕心想,要是能喝一碗小姨煮的清爽的萝卜汤,肚子一定会比较舒服,但保健所附近的餐厅都做不出他想念的味道。

六月十八日,艺硕解除居家隔离。他找来体重秤称了一下体重,六十六公斤,比来时瘦了四公斤。葆拉说要开车送艺硕去机场。

远远看到机场时,葆拉开口:“真是万幸,你没有感染MERS。”

“多亏你的照顾。”

“我也没做什么。”

每当艺硕呼天抢地时,葆拉能做的也只是站在门外安慰他。葆拉倒是很想穿上防护衣进去陪他,但道厅的负责人一再嘱咐,除非病人出现生命危险,否则不得入内。他们隔着门聊了很多。艺硕的梦想是成为网站设计师,他刚上大学,喜欢听舞曲。葆拉比艺硕大八岁,老家在京畿道的城南,一直在济州岛的保健所当医生。她几乎不听音乐,兴趣是摄影。艺硕难过沮丧时,葆拉传了二十几张济州岛山丘的照片给他看。艺硕则用收到的照片设计成明信片再回传给她。

“看来我错失机会了。”

“什么机会?”葆拉一脸诧异。

艺硕回答:“要是我感染了,不就成了济州岛首例接受治疗的病人……开玩笑啦。”

“此行一定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吧?”

“大家都很照顾我。我妈住在隔离病房,身体不好的小姨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在这里也没有换洗衣物,房间里没有冰箱和洗衣机,又因为隔离丢了便利商店的工作,皮肤还过敏……这些又不是保健所的错,大家按时给我送吃的,还给我送生活用品,我真的很感激。”

“等MERS平息下来,等你妈妈身体恢复,到时再来一趟保健所吧。”

“我是很想带妈妈和小姨来玩。”

“回首尔后要直接去医院吗?”

“嗯,我想快点去看我妈。不知道是不是在隔离病房的关系,我们一直没办法通电话,最后一次通话是我告诉她我在屋塔房开始隔离的时候。小姨说,妈妈用的翻盖式手机太旧了,电池坏了,动不动就有故障。现在她在隔离病房也没办法换新手机,我得去给她买一部新手机。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我走了,再见!”

不只是吉冬华的妹妹冬心和儿子艺硕,包括林罗雄组长在内的仓库员工都需要居家隔离。流行病学调查员身着防护装备抵达物流仓库,展开调查,让册塔不得不关门到六月十六日。崔社长一一打电话给使用物流仓库的出版社和书店道歉,寻求谅解,但损失还是十分惨重。

这一家,支离破碎

李一花的情况呢?五月二十七日到急诊室探望炳达的八个亲戚都必须居家隔离。吉冬华的家人和册塔同事虽然需要隔离,但大家都没有被感染。面对眼前这庞大的经济损失,大家都没察觉到其实那是一种幸运。然而,他们的幸运并没有垂怜到一花珍爱的“游山会”亲戚,八人当中有一半感染了MERS。

六月四日,李一花因高烧、呼吸困难而昏迷不醒时,远在庆尚南道巨济市的姨夫姜银斗也出现同样症状。很快,住在光州市的姑妈和住在全罗南道罗州市的二舅妈,还有住在忠清南道论山市的堂叔都确诊感染了MERS。大家匆忙赶来首尔,只为了握一握病危的炳达的手,却感染了MERS。包括一花在内的五人住院后,其他亲戚都上了居家隔离名单。

六月十八日之后,没有感染MERS的亲戚相继解除隔离。除了一花,最后与其他四名确诊亲戚接触过的人,也依照标准定了隔离日期。

六月十六日,人在木浦的尹海善律师解除居家隔离。一花在第一次检验为阳性后曾短暂清醒。她凭着回忆,说出从五月三十日到六月四日之间去过的地方和接触过的人,其中接触时间最长的就是海善。

六月五日,海善接到F医院打来的电话。她在收到居家隔离通知书前,先联络了木浦市保健所,然后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虽然与“世越号”有关的工作已经堆积如山,但她还是严守隔离期限和规定,就连得知消息要赶来送生活用品的罹难者家属和义工的好意也都拒绝了。海善认为最该远离这种凶恶传染病的,就是那些罹难者家属。她打电话寻求谅解,也用电话处理所有工作。虽然很麻烦,效率又低,但为期两周的隔离期总不能干坐在家里什么事也不管。也有人劝她不如当作放长假,好好休息一下。海善却对这些人大吼,那气势简直能把对方的耳膜给震破。

每天海善都发十几条信息给一花,但都未读未回。好不容易跟负责隔离病房的护士取得联系,才知道虽然一花的手机在身旁,但人还没有清醒。从六月四日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一花就在与MERS搏斗。海善束手无策,觉得很对不起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的炳达,她想等解除隔离后就去看一花,因此要尽量把工作处理好。回到首尔照顾一花、掌握局势,至少也要花个三四天。海善决定就算熬夜也要赶紧处理好工作。

居家隔离通知书

金石柱的父亲金鸿泽、妻子南映亚和儿子金雨岚都成为隔离对象。六月七日上午石柱确诊后,两名穿着VRE隔离衣<a id="jzyy_1_98" href="#jz_1_98"><sup>(2)</sup></a>的男护士用轮床把他送到十三楼的隔离病房,跟到电梯门前的映亚打电话给鸿泽。

“雨岚呢?”

“哭闹了一会儿,刚睡着。要叫醒他吗?”

“不用了。”

短暂的沉默,映亚知道鸿泽在等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情绪。

“没错,是MERS。”

再一次的沉默。映亚像在下指示般,用快速的语调打破沉重的气氛。

“虽然明白您这样会很辛苦,但请您带着雨岚待在家里,就连公寓前面的游乐场也不要去。等雨岚他爸住进隔离病房后我就会回去,出发前我会再打给您。”

映亚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冰冷,但此时没有发泄情绪的时间。挂断电话后,映亚走回病房。

“我们会先封闭病房,然后消毒,这间病房暂时不会使用了。”孔珍站在她背后说道。

两人距离足有三米。因为MERS检查的问题,从住院第一天开始,两人就发生过争吵。

映亚转身问:“那我呢?”

孔珍放下手中的纸杯,戴上口罩反问:“你要回家吗?”孔珍看向地面的视线充满恐惧。

“不然要留在医院?”

“嗯……要留下来或回家都可以,随便你。”

映亚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她沙哑地吼道:“随便?那你的意思是我怎样都可以咯?五月二十九日早上我也在急诊室,当时MERS病人也在急诊室吧?我丈夫金石柱如果是在急诊室被感染的,那我也有感染风险吧?从六月一日到刚才,也就是七日上午十点,我一直陪在我丈夫身边,这期间他出现高烧、咳嗽、呼吸困难和呕吐症状。我在网络上看到,MERS通过飞沫传播的可能性极高,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隔离,接受MERS检查呢?你们都没有任何指示吗?”

孔珍无力地回答:“我没有收到任何指示。”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也有可能被传染。如果我不是密切接触者,那还会有谁是?”

孔珍微微抬头,语气毫无感情:“那你的体温在三十七点五摄氏度以上吗?”

“没有。”

“有咳嗽或觉得呼吸困难吗?”

“没有。”

“觉得恶心想吐吗?”

“完全没有。”

“那你现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咯?”

“是的。”

“我昨天确认过,居家隔离通知不是医院负责,是保健所处理的,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去联络保健所。”

“那我在收到保健所通知前,可以随便到处跑咯?”映亚一语道破漏洞。

孔珍反问:“你这个问题的标准是出自良心,还是出自法律?”

“如果是法律呢?”

“虽然我不是法官,但若照法律来判断,在收到通知书以前的话,很难受到处罚吧。”

“潜伏期是多久都还不知道,因为尚未出现症状,所以留在医院也没关系?坐地铁、公交车或搭乘其他任何交通工具也都可以,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要怎么理解是你的自由,不要来跟我确认。现在这种情况,你要我这个血液肿瘤科的住院医师怎么回答?医院又没有下达任何指示给我们。我们能给的答案也都很保守,要是超出那个范围,还不如都别说了。”

“这里不是有媲美史怀哲博士的医师吗?”

“这里不是非洲加蓬的兰巴雷内,请不要拿史怀哲博士跟细分专业的综合医院医师比较。我们也会看各种疾病,但没有理由一定要做道德判断。我们也对人类充满爱,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那我要怎么找到负责隔离病房的主治医师和护士?”

“你去问感染科吧,MERS归他们管。”

映亚直勾勾地瞪着孔珍。

用那双小而锐利的眼睛盯着别人,原本是孔珍的专长。软弱点的病人看到她凶狠的眼神,所有想问的问题都会吞回肚子里。

“你应该道歉吧?”

“道什么歉?”

孔珍坚持不为阻止、拖延石柱要求做MERS检查而道歉,道歉就等于认错,她对这个问题极度敏感。但这件事很明显是孔珍的失职,如果不是映亚坚持要检查,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石柱感染MERS。映亚原本要像马蜂蜇人那样用准备好的台词攻击她,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是朴京美打来的。

“石柱还是送过来了。”

映亚打探地问:“你去负责隔离病房了?”

“谁让我这么能干呢。感染科的护士人手不够,就派我过来了。你在哪儿?回家照顾雨岚了?”

“公公帮我照顾着雨岚。”

“那你还在医院?想不想见你老公啊?”这次换京美说出映亚的想法。

谁让这两人从刚上大学起就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友。

“我可以见他?”

“当然。”

“真的?病人转到隔离病房后,不是应该彻底隔绝与外部人员接触吗?就算能在走廊透过窗户看他一眼也好……病房不挤吗?”

“他一个人住双人房,怎么可能挤?只在走廊透过窗户看一眼,能满足我们南映亚吗?”

京美的语气听起来……难道……

“我能进隔离病房,能跟他见面?”

“嗯。我也刚过来,听说家属都可以进去。不过要穿防护装备,挺麻烦的……”

“那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哪儿?”

京美说隔离病房在十三楼,医院表示如果病人增加,上面几层也可以使用。映亚出了电梯,从玻璃门后看到护士站。京美上前抱住映亚,去年石柱罹患淋巴癌时,京美也曾这样紧紧抱住她。

京美松开双臂,看着映亚:“不要太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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