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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问我,我的文章里有死亡的味道,到底是谁死了。真有趣,人们等着一个文学性的回答,却猜测有一个人死去了。我无法说出虐杀,总是回答说有一个死去的恋人,在很小的年纪,富有悲剧性而美丽地死去了。因为我知道那是人们期盼的答案。但现在我要说了,那已经是20世纪发生的事情,我认为应该可以说了。只要想到那残忍的画面,我的心脏就生疼,肋骨像要断了一样,但我还是要说。在T乡,我的家人们死了,全部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女性××》(2001年)
草裙舞老师把夏威夷准确地发音成“ha-wa-ii”,让人感觉很帅气。明惠跟着老师学习草裙舞的动作,也跟着她一起发音和思考。明惠想要尽可能多地学,但时间有限,也许永远也学不到草裙舞的精髓。她有些悲伤,但这悲伤才是旅行的本质。明惠对夏威夷充满好感,但她也明白也许永远都无法真正靠近。
老师叫草裙舞为“kumu hula”,学习草裙舞的地方叫“halahu”。明惠大概知道美国人禁止跳草裙舞,然后又将它贬低为针对游客的煽动性舞蹈的理由了。因为他们惧怕草裙舞的力量。越学越能感受到每一个指尖的力量和震动。草裙舞是语言,是文化,也是宗教的一部分。连自己这样一个外人都有感觉,对夏威夷人来说草裙舞该是多么珍贵的舞蹈啊。明惠的草裙舞老师是在接二连三的苦难中活下来的人,每次课程结束都会讲一些夏威夷的精神。明惠像期待学习舞蹈一般,同样激动地期待听这些故事。
“随着库克船长到来的还有疾病,那是夏威夷群岛与外界隔绝时并不存在的疾病。那时有数不清的人死去,有的说只剩下十分之一的人,也有的说只剩下二十分之一的人。活下来的只有四万人。我们热爱了两千年的土地变成了种植园农场。白人传教士的后代占领了农场,为了增加劳动力,大批亚裔移民者从大海的另一边来到这里。农场主们为了逃税,与美国合作了。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我们的意愿。为了防止我们的精神和文化被稀释,我们曾做过非常多的努力。幸运的是语言被保留下来,草裙舞也留下来了,但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总之,不能只把我们当旅游‘商品’。相信大家来这里学习,也是想要有更深的理解。”
明惠突然对自己来之前在都乐菠萝农场吃了一个菠萝冰激凌有些羞愧。妈妈虽然只在这里待了几年,但她正是这个被剥削的岛屿上添置的劳动力,这一点让明惠感到愧疚。
“我举一个例子来告诉大家都发生过什么可笑的事情。从海那边来的企业家突然出现,将我们传统食物的名字作为商标登记。那之后本地人就不能在菜单和牌子上使用该食物的名字了。很愚蠢吧?但后来那个公司倒闭了……没有任何的后续措施。每次外来者的介入,我们的文化就被蚕食一次,本地人生活越来越艰难了,让人绝望。”
草裙舞老师常常用“本地人”这个词,好像和原住民有不同的意思。本地人不包含人种和血统。只要是在夏威夷生活很久的、对这个地方有眷恋的人都包含在本地人中。明惠对这一点进行了追问,老师仔细地解释了这个含义。
“保留原住民的文化是最优先的事项,因为它原本就濒危了。在这一点上原住民和其他有色移民者并不总是意见一致,但偶尔也会团结合力,避免更大的堕落。<a id="jzyy_1_7" href="#jz_1_7"><sup>(1)</sup></a>嗯,是的,为了避免这里成为浅薄的商业土地、不是为了榨取而是想过真正生活的人都可以叫作本地人。”
明惠对这个并不封闭的范围设定很满意。韩国的“本地人”也应该有这种概念才行,拓宽“谁可以属于共同体”的范围,引入这种概念很有必要。韩国社会中的移民人数在持续增加,在需要包容更多样的人群时使用“本地人”的概念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可能。可以翻译成本地人吗?好像也不是单纯地扩大现在的韩国人的含义……还是说词汇可以不用改变,但人的认知可以变得更加宽阔呢?越来越复杂了,明惠的头有些疼。如果草裙舞老师和妈妈能见面的话,也许可以出现很有趣的对话。明惠没有走诗善的路。对于明惠来说,语言和想法是完全的经济活动。诗善虽然也有一点这样的倾向,但根本上是不一样的。
听到“血统”这个词,明惠想起在来夏威夷前,给T乡的遗骸发掘队寄去遗传鉴定样本的事。那是她有生以来从没想过的经历。该如何面对与泥土中的骸骨有关联的事情,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能找到祖父母和妈妈的兄弟们,还有他们的配偶和孩子中的谁呢?舅妈们的基因该如何匹配呢?没有找到匹配的人或者没有可匹配对象的人会算作“无亲属遗骸”吗?当时只有一两岁的小外甥们的骨头应该已经找不到了吧……回想家人们的记忆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记忆和遗骸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