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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梦云用钥匙开门,家里还是老样子,母亲在厨房忙碌,超市老板在客厅看新闻。当真是十年如一,只是他手里的报纸换成了手机,人又日趋臃肿。他朝狄梦云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母亲系着围裙出来,招呼她快洗手吃饭,“初一也不是多特别,现在过年也就这样,走个过场。平时好好过日子,也不差这几天,我们就随便吃几口吧。”她原本还有淡淡的笑意,望她脸上一扫,就冷了,“你怎么突然戴手链和耳钉了?”
“我在回来路上买的。”这是早就编好的借口。
“不对吧,今天商场都没开门。你哪里买的?发票给我看看。”
狄梦云低着头不应声,脸已经红了,她一说谎就是这样。母亲眉毛垂下来,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脸,“ 唉,你这孩子,我和你说过,不要去拿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还是收了。你拿了之后,他们怎么看你啊。都是我不好,没教好你。”
她的手捂着胸口回房间,狄梦云追着要解释,她自然不听,眼泪滴答道:“你还能不能还回去?能还回去的吧,就还了吧。算是妈妈拜托你了,算我我求行不行?”她母亲是个软调子的人,很少动气,总是落泪。但刀子能刺人,绳子系在脖上也是绞刑。正是她的和风细雨,狄梦云才总是无从反抗。
她叫叔叔的男人无奈何地冲她微笑,“那你还是去吧,别让你妈妈伤心。早去早回,等你吃饭的。”
“不用等了,我在外面吃。”她摘下耳钉时,顺手拭去了眼角泪。
出了门,再走二十分钟去地铁站,她的皮鞋穿旧了,一路上有小雨,湿进袜子里,脚趾冷得麻木。她也在风里瑟瑟发抖,人冻僵了,也就顾得不伤心了。
再回到杜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在地铁上写了一长串话准备发给杜秋,都觉得不合适,又全部删掉,越想越耻辱,只恨不得找条河跳进去死了干净。她拼了命读书,不是为了争气,而是迫不及待要插上翅膀飞离这个家。尊严本是使人坚强的,戳在她身上,却是更易碎,尽是玻璃的渣子。贫穷下战战兢兢的体面,近于一种屈辱。
不知不觉到了杜家门口,她踌躇着不敢进,还是保姆透过窗户看到她,过来开门,又把杜秋叫来。杜秋见她眼眶微红,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冻成这样子,不要紧吗?”
“我没有地方去。我爸妈离婚后都再找人了,他们忙着和那个家过年了,我没带家里的钥匙,没人给我开门。”坦白实在太屈辱了,连这工作都会保不住。她忍不住撒起谎来,倒宁愿现实如此。
“你也不容易,进来吧。在我们家吃个晚饭吧。等你家里有人,我再让司机送你。”她侧身让她进来,又见她已经把耳钉戴上,不禁微笑,“你这么白,果然红色合适你。”
“是您的品味好。”她低头,面颊也是微微发红,说不清是不是风吹的。
第20章 .5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理解!
白羽翎要值班,没时间回家过年,而且房子空置着要花钱。杜秋不在意,她却是掰着手指头数,索性就把父母接过来住,反正房间也充裕。
从火车站把他们接来,果然是大包小包,怕她想家,带了不少土特产来。叫了出租车回房子,司机自然以为他们是乡下人,听到她报地址,眼神又变了,带点意味深长的打量,故意道:“那里的房子不便宜的啊。你倒是很厉害啊。”
白羽翎不多理睬他,道:“对啊,我彩票中奖了。没办法,运气好,别人就是羡慕不来。”
她父母没敢插话,下车来才问她怎么回事。他们至少认识新天地,清楚这不是工薪族的家。白羽翎淡淡道:“朋友送我的,说我不住,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