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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扣上奏章,本就苍白的面庞在月华之下更是仿若透明。
心口从未散去的闷痛在此刻加剧,时鹤书低低咳了两声,唇角溢出丝丝猩红。
他抬手拭去那抹血迹,随后望向天上明月。
今夜无云,如钩弯月静静的挂在天上,与群星作伴。
风吹竹林发出簌簌声响,摇晃的竹影遮住些许夜空,倒别有一番意境。
望着此时夜空,时鹤书只觉得心头郁气都散去不少。
微风拂过墨发,又钻入袖口,亲吻那具冰肌玉骨的身体。
不多时,喉间腥气再度翻涌,一节皓腕从袖口中探出,时鹤书轻轻扯了扯外衣。
有些冷了。
被压抑的咳嗽声再度响起,拢着肩上的外衣,时鹤书回到了内室。
时鹤书的身体真的很差。先天不足让他满身尽是治不好的顽疾,一场小病小灾都有可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七年残寿本就不够用,时鹤书还不想自己给自己折寿。
回想前世病逝时,他还有太多事都没做。
虽已决定重蹈覆辙,但既然重来一世,他此生必要将这条死路走得漂亮。
至少,如前世般的身死政消……今生,是必不可能了。
屋外,月华笼罩大地,清清冷冷。
今夜是个无眠夜。
时鹤书躺在榻上,披散的长发落在身后,仿若蔓延开的树根。
而他是被树根缠绕住的美人。
时鹤书生了张毋庸置疑的好脸,好到连他的政敌骂他时都不会针对他的容貌,若一定要提也只会骂一句“佛面蛇心”的程度。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睁开时不含情意,此时紧闭着却让人胡思乱想。挺翘的鼻下是自带三分笑意,却从不会让人觉得在笑的薄唇,色泽浅淡到极致。
此时正在闭眼假寐的人仿若西方话本中的睡美人,需要王子的亲吻才能醒来。
但时鹤书从不需要什么王子,也并没有昏睡不醒。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却在走马灯。
前世种种在时鹤书的脑中一闪而过。最后,一切都定格在了建元十年。
那是大宁的最后一年,也是大宁最绚烂的一年,更是大宁最糜烂的一年。
那年的大宁像是一朵盛放到将要凋零的芍药,明艳却又颓靡。
在那一年,一切都达到了极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更是成为了真实写照。
敲骨吸髓得来的金银将百官与富商喂得膘肥体壮,像是待宰的肥羊。
只可惜,握着沉重屠刀的屠夫早已离去,无人再能约束肥羊的狂欢。
“果真,没了那个奸宦,我们的日子可真是——”
宫宴上,喝醉的官员笑着吐露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