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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着讲着她就笑了,又倒了一杯酒,问权西森:“你恨过你自己吗?”
权西森微笑着说:“经常。”
“为什么?”
“因为无能。”
顾西穗有点讶异,不过还是先继续说了,道:“我最恨的是我当年的无知。”
比如准备留学的时候,同学羡慕她家里有钱,她会用一种很天真的口吻说:“也花不了多少钱呀!”
比如讲起在广州和深圳的房子,会说:“好多人家里都有好几套房子的吧?”
比如跟同学一起坐公交车或地铁的时候,问到里面的汗味和狐臭味,就会自以为很幽默地说:“现在我知道穷酸味是什么味道了。”
说完了,她跟同学一起捂着嘴巴咕咕笑,根本没留意到身后有什么人听到。
年轻人,从来都是残忍和快乐并存的。
权西森只是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陪她喝着酒,扬了扬眉,没说话。
直到有一天早上她起床晚了些,追着公交车跑了半天,到公司后又气喘吁吁去打卡,开会结束后严云齐特意叫住她说:“你身上全都是汗味,去附近的健身房洗个澡再来,不然会影响到客人逛街的心情。”
她还是笑着的,又呷了一口酒,回忆那一幕,脸上依旧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只是在辛苦生活而已,却还是有种在给社会添堵的道德负罪感。
那一年,顾西穗的底薪是八千块,加上加班工资和绩效奖,税后一万出头——在广州绝对属于高薪了,但顾西穗是没办法满足于这个数字的。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六千万,想的是,如果有那六千万,她绝对不会从事一份那样的工作,租住一间距离市区无比遥远的小公寓,连窗户都只有两个的那种。
她甚至不会留在广州,应当是在巴黎或者伦敦,最次也是在上海。
她知道只要她决定了,顾常顺是会毫不犹豫在这些城市给她买房子的,她则会在毫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从事着这个世界最讲究逼格的工作,跟那些高贵的时尚达人一样,矜持又傲慢地俯瞰众生……
她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而失去了这些,她就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