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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默默无声地听着她的控诉,当新闻里那些数字变成一个具体的、哭泣的女人之后,苦难就不再是一句话的总结那么简单了。
钱闪闪说:“其实08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印象里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发生,我爸就是因为这个送我去外地念书的,他不想让我看到那些人。”
“但你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钱闪闪笑着说:“毕竟去哪里都能看到一堆人跪在路边呼天喊地……”
她想起她小时候,几乎没怎么走过路,出门都是坐轿车。她在车里,他们在车外,偶尔她会看到人群中一闪而过的同龄人的脸,那些女孩子都带着营养不良的清瘦和干燥。
那还是世纪初的事情,她生活着的城市是非常诡异的,空气永远都是昏黄的,连路都不平整,可是隔一阵子,就会有一些豪华而气派的建筑拔地而起,突兀地竖在路边。
而跟这些建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边一个又一个灰头土脸的工人,因为空气的污浊,他们永远都干净不起来。
钱闪闪也一样,一双白球鞋,穿三天,就会变成灰的。她觉得恶心,不耐烦,坏脾气地跟所有人发火。
直到后来再想起来,她才发现那些煤渣跟她小时候享受过的物质条件一样,是带着原罪的,平等地降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的。
“他负债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钱闪闪很平静地说:“我离开家之后就没再跟他们联系过了,有时候好奇倒是会搜搜他最近在干嘛,估计就是融资一类的吧……谁都知道,这年头,欠钱多的才是真富人。”
“好消息是你现在达到娱乐圈准入门槛了。”
刘灵突然开了个缺德的玩笑,钱闪闪则道:“我还真有个影人页面,我爸当年投资影视剧,我演了好几部电影呢……”
她说着说着就扒拉出了那几部电影,顾西穗和刘灵看了一眼,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代到底是怎么这么荒谬的?
也不能哭,她们就只好笑了,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看钱闪闪的剧照——
其实顾西穗一直没想明白他们是怎么认出钱闪闪的,毕竟一个女人的幼儿时代跟成年阶段差别可大了去了,顾西穗曾经还怀疑过钱闪闪的鼻子是不是整过,因为她的鼻子完美得像假得一样,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她才发现她小时候跟现在没有任何区别,是那种天生妩媚的,被称之为狐狸精一样的长相。
在过去几十年里,这一类长相可不怎么受欢迎,顾西穗顿时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擅长处理跟男人之间的关系——她必然是,从小就伴随着性骚扰长大的,没有人会相信她纯情不纯情,天真不天真。
而顾西穗则截然相反,她长大的过程里面临的是另一种刻板印象和性骚扰,比如没有人会相信她可以不纯情,不脆弱,不好骗,不天真。
笑完了,钱闪闪才说:“我劝你们俩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就过去的,我的黑历史三天三夜都扒不完的,光校园霸凌一条就够翻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