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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当然会。”她说。
凯彻姆夫人和雷诺兹夫人也出来道别,泪沾湿了手帕,真心感伤,她们许诺以后会去爱尔兰看她。村庄里的女人们也来为她送别,这让她十分开心,她们还送她象牙做的大象来纪念她在非洲的这段时光。
我陪她到海边,送她登上半岛东方轮船公司长而巨大的船。车上,她在换挡间隙握住我的左手,有一两次还把我的左手放到她的肚子上。登上跳板时,她在颤抖。在那样一艘大船面前,栏杆上的任何人都显得很渺小。
她乘船远航,而我不得不前往阿散蒂<a id="jz_1_1" href="#jzyy_1_1"><sup>[1]</sup></a>,检查新运河的进展。
我在挖掘工人中走来走去,忍受着酷热难当的工作时间,为的是把水引到北边。酋长们要求开辟运河,殖民地部照做了。这是份崇高的工作,一般来说我会全情投入。但是此刻我的心溜到了曼身边。
我母亲一路从斯莱戈赶到都柏林接她。曼在北墙码头下船,妈妈就在那里,穿着一直以来的黑裙子,全神贯注地等着。曼说我母亲在码头想要牵住她的手,好像她是个孩子,但是因为曼很高,而我母亲身材矮小,所以一眼看去是我母亲比较像小孩。不论如何,曼都不大确定她是否希望自己的手被牵着,船停靠在直布罗陀时,她买了一件宽敞的深蓝色大衣,她如今正穿着这件大衣,想要隐藏她的身孕,猴子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一团染了几分橘红色的黑白火焰。她很感激我母亲来接她,但是她不想被当成老弱病残。然而我母亲坚持如此,一路领着曼到了金斯布里奇车站,坐上火车去斯莱戈,一路上对她关怀备至。
她要在约翰街的小房子里生孩子。她觉得让远在罗斯康芒的兄弟来接她并不可行,虽然他是名医生。玛丽亚·谢里丹表示她很乐意接她去奥玛德,但是曼并不确定,仿佛不知怎的孕妇没法去奥玛德。约翰街的房子都装不下一只猫,更别说狄安娜长尾猴了,但是曼更愿意待在那里。
下雨了,终于。一整天,通常是蛋青色的天空边缘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灰色。几分钟前,宇宙抖了抖肩,时间似乎倒流了,然后又奔涌着向前追赶,天空像是腐烂的桅帆,从一千处地方四分五裂。大雨倾盆而下,你可能会觉得没有生命可以在其中呼吸。昆虫、鸟和其他动物,所有别的声音都湮没其中。棕榈树像舞者一样弯下腰肢,它们可爱的服装又扯又打。铁皮屋顶被出卖了,原本无人发现的小洞都迅速曝光了。我不得不赶紧把我的桌子挪动几米,因为会议记录本,看起来就像是溅满了灰蒙蒙的血迹。这场雨如此生机勃勃,我不由放声大笑。汤姆站在我身旁看着,痛骂这场雨。他知道这可能让他大树下的居所一片狼藉。
我看向他。虽然他双眸低垂,几乎隐藏不见,然而两道绿光穿透眼皮而出。我不知道他有多伤心,但是我的确知道他很伤心。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善良,我当时这么想着。他是个可靠、正派的人。他身上有善,是的,他有某种神性的东西。他只是我雇来打理房子的本地人,这是看待事物的一种角度。但是,汤姆·奎伊的体贴和忠诚让人着迷,虽然“体贴”和“忠诚”这样的词语通常暗示着奴性。他对我而言就像一剂良药。
“你知道吗,汤姆,等天气好转,大概几周后,我们可以去北边玩一趟。”
他转身面对我,迷惑不解。
“什么,少校?”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