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分离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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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秦润窈就开了空调,二十五度的热度迅速将车内的寒冷驱散,从冰天雪地过渡到了温度适宜的春夏,行驶到半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庄知礼昏昏欲睡,秦润窈见状温声细语地说:“困了就睡,快到的时候我叫你。”
“嗯。”庄知礼如同得到了什么脚踏实地的承诺,强硬支着眼皮的某个神经消失不见,合上眼睛没几秒就沉沉坠入一团浓稠黑暗,他不可避免地被勾起来关于小时候的记忆。
上高中之前,庄知礼是家族中第一位生活在爷爷奶奶膝下的小辈,当时老人家们身子骨还年轻硬朗,手中的权力不会自指缝中漏出去一丝一毫给下一代,更多的是给予了更大的平台让他们独立闯荡,碰到头破血流,灰心丧气也不会多嘴多舌,更不会打开人情往来的通道。
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以免之后接手集团眼高于顶,随意挥霍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毕竟富不过三代的俗语就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存在着。
家中的两位长辈各有各的忙碌重心,爷爷对他若即若离,态度是不好不坏,碍于“庄”的这个姓氏教他一点这个阶层该有的教育,将各式各样的条条框框做成石膏模具往他身上生拉硬造,奶奶对他则是彻彻底底的漠然视之,平时他们两个单独在家里都不会说一句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庄知礼,幼小的他尽管喜怒哀乐都没长成,依然是能够清晰感觉到的。
倘若每个人心中设置了一座天平,庄知礼毫无疑问是没有砝码,轻飘飘翘起来的那一边,无足轻重的忽略贯穿他的幼年时间。
懵懂无知的年岁中,躺在日暮沉沉的灯光里,五岁的庄知礼曾在入睡前握着照顾他长大的阿姨的手,稚嫩小声地问:“我能不能叫你妈妈?”
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蛛丝马迹,仅凭故事书里不切实际的幻想为自己拼凑一个深入血脉的“母亲”出来——
会每天拥抱他的是妈妈,会每天给他做美味的饭菜的是妈妈,会给他讲入睡故事哄睡觉的是妈妈,会告诉他做的很棒很厉害的是妈妈……
这些特征从小到大照顾他的梅姨都完美符合,可是梅姨只会叫他少爷。
小小的庄知礼照常用不哭不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那时他大概还学不会什么叫做深藏心事,明晃晃的期冀期待像是一截永远烧不断的长明灯,点亮在他的眼睛中。
梅姨已经是位做母亲的人,她的怀抱就是庄知礼最温暖亲近的摇篮,无比轻缓地隔着被子拍打他身体的动作倏地一停,恪守本分的规定她烂熟于心,她的理智让她低声回答:“抱歉少爷,你的妈妈不是我,下次不要这样说了。”
那一刻,庄知礼鼓起勇气说出口的问题化作冰冷刺骨的冰雪反过来刮了他满头满脸,他闭上了失望的眼睛,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