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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费尔南多·佩索阿《海洋颂》)
不要抱怨已抵达之处,这是我所受的教导。莫西尼奥并不遵循这个原则。我们到了之后,他只做一件事,就是咒骂兰格内哨所。
“我要让人烧了这破地方!”他咬牙切齿。“这不是营地,就是个避难所。这帮人是有多怕死,做什么都不打仗。”
他破口大骂所谓的“政客团伙”。他警告要小心“阴谋家”的诡计。他使用这些词时的憎恶,和恩昆昆哈内叫敌人“娘们”时一模一样。
“伊玛尼……你叫这个,对吧?我这个问题可能让你觉得奇怪,但我必须问你:你觉得你属于某个国家、某个民族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他替我做了回答,笃定我没有这种归属感。不管看上去怎样,我都还是个原住民,忠于家族,忠于民族。他提起降于孪生子的诅咒。面对孪生子中的一个,我们会以为自己认出了另一个,最后哪个都认不出来。他眼中的我与别的非洲人正是如此,全是孪生子。下回交谈,我还得提醒他我的名字。
莫西尼奥·阿尔布开克对兰格内哨所的嫌恶有他的道理。两星期前,进攻恩昆昆哈内王宫的路上,他曾在那儿停留。他原本打算争取卡佩罗号在役海员的助力。他在圣诞节那天到达,半是惊异半是怜悯地发现战舰指挥官阿尔瓦罗·安德烈亚已经把兵营变成了办基督教庆典的地方。锌板被用作桌面,木桩成了座位,空弹匣和弹药带装点着院子正中的一棵树。
那番圣诞奇景在骑兵上尉眼里可悲可叹。那场面没展现一丁点基督徒的虔诚,反而暴露出可怕的软弱。一旦军官开始做戏,士兵很快就会希求更大的谎言。要完成圣诞的假象,他们缺少寒冷、雪花和故土的芬芳。相反,多的是蚊子、高热和泥沼的恶臭。这些干瘪人影的制服重于身体,所以他们本身也是多余的。其间,有一个到莫西尼奥脚边跪下。是个年轻士兵,形容痴傻,吃力地含混道:
“上尉,这营地真漂亮,简直像是我那教堂的庭院。那底下流着特茹河。请您允许我在河里洗澡,那是来自我童年的河水。”
莫西尼奥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想知道他多大了。十八岁,年轻人回答,又摇摇头。但他拿不准。他可以找父母确认,据他说,他们住在里巴特茹的一个村子里,离兰格内哨所很近。“我可以叫他们来,如果上尉您需要的话。”年轻士兵说。莫西尼奥的反应好像那小伙没说过话。他叫来阿尔瓦罗·安德烈亚,要过他的剑,贴着那茫然无措的士兵双手将剑扎进地面。利刃深入,地面好像不存在一样。
“你看这臭烘烘的烂泥像雪吗?”莫西尼奥问道。
“是雪,没错,黑色的雪。过去是白的,但从非洲回来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