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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个可能,要化验了泥土才能知道。”范松华点点头,又道,“不过5000多亩地啊,差不多500个标准的足球场,这要下毒也不容易。”
不是天灾便是人祸了,盛宁反应过来了,接着这个话茬往下问:“那会不会是一开始播下去的种子就有问题?”
燕子一听,也恍然地对那位老农说:“你家不是还有余下的种子么?赶紧连着包装袋一起拿来给专家看看。”老农诺诺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往家的方向跑了个来回。
“拿遗留的种子、枯死的秧苗去化验,三天就能出结果。”范松华拿起种子包装袋,皱着眉说,“不过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这个‘粤水6号’就是假的。”他指着包装袋上底部的某个空白处,说这里本应有一个防伪标识,接着又指着袋子上“粤水6号”的翻译说,“这个英文的字体也不对。”
“蒋队,看来你们有任务了。”如果种子是假的,这便涉及生产、销售伪劣种子罪,且已经酿成了重大损失。盛宁看了看仍固执地不看自己的蒋贺之,心里微微一酸,又转头问村民,“你们从哪儿购买的这批种子,是正规经营单位吗?”
村民们承认,这批种子确实是从一家私人小公司那里购买来的,但大伙儿不疑有诈,因为那公司是刘老实推荐的。刘老实是村里的首富,他的冷库为村民提供了储粮储菜的便利,所以他的话天然具有权威性,比村长的话还好使。他说这个“粤水6号”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稻粒细长,煮出来的米饭更黏更香,因此收购的价格也好。村子里本就喜欢集体行动,经他介绍就都买了。
范松华提出还要去田里看一看,盛宁正欲撑伞作陪,忽然听到一个村民与他身边的人小声交谈道:“所以我就说么,种什么地啊?就应该把土地流转给那家公司!这下还是得把土地租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趁火打劫呢?”
盛宁停下脚步,皱着眉追问对方:“‘趁火打劫’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说的想要租你们土地的公司是不是锦地集团?”
对方告知不是这么知名的大企业,是家新注册的公司,说要建钢厂。但其实这不重要,锦地集团为免村民坐地起价,肯定不会亲自露面,悄悄注册个小公司就行了。
再一细问才知道,5000亩良田绝收已是不幸,但更不幸的是,新密村已提前与私人收购粮食的公司签了稻米的收购合同,八月初就得交粮,按亩产600公斤来算,这3000吨稻谷如果逾期交不了,是要按收购价1:1来赔钱的。
每50公斤85元的收购价,也就是说,一场人祸,村民们不仅分文不剩,还得倒赔500多万。
蒋贺之疑惑:“为什么要在种植前就签对方的收粮合同?为什么不选择等丰收之后再卖给国家的粮站呢?”
老农叹着气回答:“压级压价呀,明明是一等粮二等粮,粮站却非说是三等粮,只按国家收三等粮的标准每50公斤给75元,还要克扣分量,还要打白条,拖欠我们的售粮款……”
老农说话时,燕子也在一旁插嘴:“对对对,粮站都有个潜规则,就是‘一切都由站长说了算’,以前把我们坑得可苦了。”
压级压价、克扣分量、拖欠粮款,都是粮食购销领域的腐败问题。盛宁微微蹙眉,问大伙儿:“常年遭遇这种不公,为什么你们从来不向有关部门反应呢?”
“老百姓么,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老农又叹口气,继续说,“但是人家私人公司却肯给85元,我们农民又没有别的销售渠道,能提前签合同获个保障也好。这家收粮的公司也是刘老实介绍的。”
“看来这个‘刘老实’很不老实啊。”蒋贺之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不怪村民们无条件信任“首富”,在香港,蒋瑞臣的话确实也比港特的话好使。
听燕子说,刘老实这两天不知去向,应该是在市里。但据蒋贺之分析,这人还有冷库、农庄这样的资产在村里,不至于畏罪潜逃。
“赶紧再开个村民代表大会吧!”方才那个小声说话的村民这会儿大声地嚷了起来,“大家表决、签字、摁手印,赶紧把这土地流转出去,不然每家都得赔好几万出来,谁赔得出?反正我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