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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贺之笑一笑,一摸裤兜,修长手指抖动一下,一条蓝宝石项链就亮在了众人面前。二哥蒋继之曾送过他很多东西,豪车名表艺术品,但离开蒋家时,与蒋家相关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拿,除了这条项链。无论是顶级的喀什米尔蓝宝石,还是“永恒的美人”这个寓意隽永的名字,他都觉得,太衬他了。
他说,“它应该够雇用你们了。”
幽邃的蓝色光芒在休息室里流移四散,是海天相接处才会浮现的那种梦幻光晕,在场所有黑衣黑裤、面孔冷峻的男人都愣住了。亚洲首富为爱惊世一拍,这是轰动一时的新闻标题,他们都知道,这条项链是蒋瑞臣送给蒋夫人的生日礼物,价值2亿港币。
盛宁也怔了一下。他想起来,他曾答应过要跟他一起回香港,管那个待他很好的女人叫“妈妈”。
“三少……”保镖们改口了,有人声音都在打抖。高鹏尚余理智,他说,“这项链……太珍贵了……”蒋贺之敢给,他们也不敢收。
“没关系,事情办妥了,你们拿走就是。这是我的养母嘱咐我送给我妻子的,”千金一掷,蒋贺之很潇洒地笑了一下,同时又轻瞥盛宁一眼,他说,“可它现在对我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这人的语气有种“送掉这条项链,我俩就再无瓜葛”的轻松感,眼神却像电流一样在他身上激起了些微的刺痛。然后盛宁看见蒋贺之朝自己完全转过脸来,又冷冷淡淡地说,“这些人是威胁不听、收买不了的,但他们现在都听你的。”
北上之前,孙冉英顶住了来自周嵩平的巨大的压力,下令把全洸州大大小小近三十个粮库都查封了。
听到这个消息,方兴奎瞬间就慌了神。换作以前他是不慌的。只要事先得到消息,他们就有办法把账做平。比如调其它地方的稻谷或小麦把被重点抽查的粮库填满,比如可以找家公司,虚开购买合同虚收买粮款项,待检查小组离开,再悄悄退款便是……最不济还有最后一招“火龙烧仓”,卸粮台的传送带可以“意外”发生短路、违规停在粮库门口的液化气运输车可以“不慎”发生爆炸,反正大棚的苇板、粮堆的苫盖还有装粮的麻袋都是可燃物,可燃物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就会变成易燃物,只是大火烧起来,这笔烂账就再也查不清了。
无论是长留街的旧案还是爱河桥的事故,方兴奎都险些被绊倒,也都有惊无险,绝处逢生,长留街抓了李乃军与段长天,爱河桥又折了陶晓民与沈司鸿。但随着孙冉英坐上了去往北京的飞机,他知道自己这一回可能再也躲不过去了。洸州粮食局的人是他提拔的,倒卖储备粮的私人粮企也是他的亲属。陈粮与新粮之间每一吨差价几百元,洸州稻谷储备达30万吨,随随便便就能贪个几千万,然而只要(装儿)来人彻底普查、清查,存粮是新是陈,合同是真是假,必有水落石出一刻。现在也再没有洪兆龙和他的新湘军来替他铲除异己、收拾烂摊子了。
只剩一个张钊。
尽管上头下达了命令暂时不能对盛宁下手,但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方兴奎就都顾不上了。他知道周嵩平自有办法对付孙冉英,所以他再次对张钊下达了必杀令,一定要在一周之内除掉盛宁。
穿上雨衣,扎紧裤管,踏进金乌山前的张钊再次接到了领导的命令。
可这件事对他来说,很不好办。
时间太紧了。正因为他本人就是刑警,太知道策划一场“完美犯罪”的难度。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或者说一直没拿定注意要不要下手。毕竟不是洪兆龙那群目无王法的黑社会,他也受过警校的锤炼,也曾矢志献身崇高的公安事业,但方兴奎一再暗示他,他不做,有的是人做。
甚至这位方市长跟他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说你们沙局当年也是办对了一件事儿,用12年的时间就从大队长升至了公安局长。你还年轻呢,比起当年的沙怀礼,更是前途无量。
一飞冲天的机会千载难逢,可张钊还是下不去这个手。
“感谢莲华区的警力配合,已将金乌山附近的道路出口全部堵死了,根据监控录像、群众举报以及嫌疑人自己留下的痕迹,已基本可以判断洪兆龙潜逃的方向就是金乌山。”窦涛代替了蒋贺之成为这次搜山围捕特别行动组的组长,他向各个大队布置完朝不同方向搜山的任务,又用对讲机向众刑警喊话道,“今晚天气条件不佳,请各位勇于克服困难,争取一举擒下逃犯!”
大雨倾盆而下,隆隆雷声险些掩盖掉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