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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轻叹一声,盛宁摇了摇头,摁下了遥控器上的开关按键。电视屏幕归于一片黢黑,映出一副扁薄、忧郁的身影。刚把遥控器搁回办公桌上,桌上的座机却突然响了。
接起来,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声音,有些粗粝,倒也不错听。对方挺客气地问他:“请问是市检反贪局的盛宁局长吗?”
“是我。”盛宁问,“你是?”
“我是武警粤东总队的大队长车毅,”车队长在电话那头依然客气,但语气听着陡然严肃起来,“你的部下把我们运送抗震救灾粮的道路给堵了,死活不让开,请盛局长来看一下吧。”
原来那些人竟趁着他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工夫,自作主张地出动了检察车辆,堵住了运送救灾粮的必经之路。几位反贪干警与负责运粮的武警官兵还当场起了冲突,谁也不肯买谁的账。
走进侦查处的大办公室,盛宁不由轻轻蹙眉,果然,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那个叫黄哲明的检察新兵,一见他便有点紧张,束手束脚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喊一声:“盛……盛检。”
没跟这个小兵计较,盛宁让对方开车送自己去冲突现场。
雨后一轮水洗过的太阳,泛着黯淡、萧索的白光。一条宽阔的柏油大路,前后竟都被标有“检察”字样的车辆堵住,任困在马路中央的运粮车进退两难,只能干着急。
此时此地,两拨人马已经剑拔弩张。检察这拨身穿蓝色衬衫搭蓝领带的检察夏服,亮着检察证件,冲上来理论的几位武警官兵厉声道:“我们是中国人民检察官,现在执行公务,不准发车。”
武警那拨也着深橄榄绿的武警作训服,同样不甘示弱地回击道:“我们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现在执行公务,必须发车!”
“你们在干什么?”盛宁跳下了黄哲明的车,大步穿过那些横七竖八拦停在路中央的检察车辆。先来到人在冲突之外、车辆旁边的苏茵面前,他凝视她的眼睛,淡淡地问:“谁的主意?”
盛局长一贯是温和的、淡漠的、优雅的,甚至眉目间总有一种怜恤的、慰藉的光辉,让他的气质远远拔于世俗。然而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便威严犀利得令人不敢直视。苏茵的眼梢只那么慌乱地一瞟,始作俑者便藏不住了。
“叶远,胡闹什么?”盛宁转身走出几步,又来到叶远跟前,斥责道,“还不放行。”
“盛检,不能放行。北京来的调查组早到了,就住在定点饭店,明天就得被召回去了。如果我们现在开仓清查,一周左右就能出化验结果,”他们整整一周都没合过眼睛,彻夜守住了粮仓,却败给了老天爷的恶意。叶远不忍连日辛苦功亏一篑,用哭腔道,“就不能等等吗?”
盛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部分检察干警站在他们的车前,更多的运送救灾粮的武警官兵则焦躁地等在路边,无论是武警绿,还是检察蓝,所有人都望着他,露出任其定夺的信任来。而他的目光穿过密匝匝的人群,落在了那一辆辆运粮的集卡车上。洸州的闹市街头很少能见到这样庞大的集卡车队。乌蒙蒙的集卡车上挂着鲜艳的红绸,上头写着象征川粤友谊的句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或者“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都是热乎乎的好句子。
沉默片刻,盛宁再次下令:“叶远,服从上级指挥,把车挪开。”再默了默,他说,“我也可以现在就叫来交警把车全部拖走。”
尽管领导已经发话,叶远寸步不让,依然据理力争:“盛局,汶川地震,举国支援是应该的。北京、重庆采集了将近一万袋血紧急送往灾区,江苏几天就搭起了供数万人使用的过渡板房区,辽宁、河北、山东、内蒙……都出救援队的出救援队,出医疗队的出医疗队。然而自改革开放以来,咱们粤东就不是产粮大省,这次却挑头要向灾区支援粮食,这背后难道没有猫腻吗?”
叶远都知道的事,盛宁又岂会不明白。当然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