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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怕旧梦成魇。
“怎么又流血了?你最近没有吃药吗?”他第一反应,一定是在金乌山跟那群刁民冲突的时候被撞裂了。
血很快洇透了白衬衣,盛宁闭起眼睛,感觉着它们淌出身体时那山涧流水般的跃动感,竟感到了久违的松快。
还未通过国内临床的凝血因子就储存于钟山北院,以备不时之需。欲望难得纾解,周晨鸢只得悻悻而起,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他垂下眼,用爱恨交织的目光注视着他,说,“我爸的意思是,你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一线工作,还是调去省里的政研室吧。”
原反贪局副局长盛宁同志因身体原因调离一线岗位的通知很快就下达到了洸州市人民检察院。
这回盛宁再也没法提出异议了,或许还该感谢周公子,至少冲着这个叛逆儿子的面子,周嵩平留了他一条命。
收拾完自己的办公桌,带着一箱个人物品,盛宁走过了反贪局侦查处的大办公室。他驻足,回眸,望向办公室里那个原本属于叶远的空空的座位。一个检察官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因为是在去往汶川的路上失踪的,在更惨烈的人间悲剧面前,他的失踪没有激起哪怕一点波澜。
还有一个消息他是在新闻里得知的,很小的一个版面,跟叶远的失踪一样无人在意,无人过问。由于即将无家可归,哑巴的妻子一下急出了脑溢血。谁也不知道这个哑巴临死前想的是什么,他来时也曾喧嚣,去时却安安静静。也许在医院陪护妻子的时候,他望着病重的妻子与孱弱的儿女,想到自己的残疾与无能,想到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带给妻女一个完整的家、一段幸福的人生,于是他跨过医院12楼的防护栏,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一个自杀的穷哑巴,一个消失的检察官,微末如尘埃,就这么被不着痕迹地抹去了。
反贪局所有人都来送他们曾经的盛局长,一些别的部门的检察官也在一个较远的安全的距离望着这个男人。他们的目光有惊骇有庆幸,有惋惜有怜悯。他们中的一部分不明白周公子的心上人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还有一部分真就像在看一只跟大象斗败了的蚂蚁。
盛宁没有跟他们告别。他垂着头,从这一身身检服、一枚枚检徽面前一一走过。
第136章 信命(二)
决定回香港之后,蒋贺之没有提前告知蒋继之,倒跟家里的幺妹蒋宣淇联系上了。他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都随了母亲,不想向老子和二哥先低头。
只是,如今留在这里,除了日复一日地徒增伤慨,实在没有意义了。
趁周末天气晴好,蒋贺之一边在街上开着车,一边用耳机跟蒋云琪打电话,听凭她的差遣,替她去采购一些洸州特产回港送人。
“嗯,我想想啊,除了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还要荔枝干还有陈皮饼。”蒋宣淇还是贪嘴的年纪,所谓的要送人的特产都与“吃”相关。
“我的大小姐,你这都带的什么啊?”面对幺妹,蒋贺之宠溺地笑了,“在香港,还有蒋二小姐吃不到的零食吗?”
“你别管啊,记得一定要给我带啊,爸爸和二哥还生你的气呢,没我的美言,你就算回得了香港也踏不进家里的大门——哎,对了,桂味,要桂味的荔枝干!”蒋宣淇也随哥哥一起笑了,想想,多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回来吗?我那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三嫂’呢?”
“就我一个人。”肩部的伤口无端端一疼,蒋贺之默了良久,才说,“可能我还得留一阵子,我一个朋友还在医院里没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