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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平了马秉元,廖晖回头就对洪震扯了个谎。他掐头去尾,隐瞒了自己早已拿捏住这两兄弟与蒋贺之可能会回香港的重要信息,只说,马秉元不干了,我们长留街的项目又推进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干了?”百亿利润泡汤在即,洪震当然急火攻心。
“因为蒋贺之。”
“蒋贺之?”洪震正在跟晶臣谈合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晶臣的蒋贺之?”
“对,晶臣的蒋贺之。”廖晖冲姐夫勾动嘴角,笑容中微量的谄媚与巴结炉火纯青。见洪震面露疑色,他便继续挑唆道,“马秉元以前就是那个蒋贺之的线人,听他的意思,蒋贺之已经怀疑到他的头上了,他不敢再干下去了。”
廖晖当然知道洪震对蒋家的不满,且这不满越垒越高,已到了极其危险的位置。洪震虽没跟蒋贺之打过交道,近期却没少见他的二哥蒋继之。平素耀武扬威惯了的洪少爷,被真正的豪门衬得宛如泥猪癞狗,体无完肤,碍着有求于人又不敢发作,回头朝手下撒气都不止一两回了。
“算了,我还想跟蒋二少谈生意呢,尽量井水不犯河水吧。”话是这么说,但洪震咬牙切齿,面色已相当难看。他明明是自惭形秽,却不自觉地就把蒋继之的高贵、优雅都视作对自己的欺凌、侮辱,一时间,在晶臣屡屡受挫的记忆都重临了眼前。
“现在不是你犯不犯他的问题,是他要来抓你了!这些港人自带优越感,尤其这类豪门公子,骨子里就看不起我们内地人,只把我们当作暴发户。”廖晖继续煽风点火,无中生有,“这个蒋贺之都已经被逐出蒋家,是落架的凤凰了,还是看不起我们。那个马秉元说得很明白了,蒋贺之不仅怀疑他,隐隐还觉得这些毒品跟长留街的项目有关,他一个刑警,迟早是会追查到我们头上的!”
洪震仗着叔叔的官声才能混迹商海,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经商的料,脑内空空,一经挑拨就上了当。他恶狠狠地说:“那就趁他还没回蒋家,你去想个办法不着痕迹地干掉他。”
“我不去。”廖晖佯作害怕蒋家,宁挨姐夫的巴掌也不肯趟这浑水,他后退一步,瑟缩肩膀,哆哆嗦嗦,“要去你自己去,我只是小老百姓,你个官二代都不敢惹蒋家,我才不去找死呢。”这话里含着讥刺,无脑的洪震果然再次上钩。
廖晖在一旁偷瞥着洪震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一寸寸地体味、摸索,很快意识到,此人已因极端的自卑与嫉妒起了杀心。
廖晖不禁满意地微笑,人性中的恶意简直是一座宝矿。
他仍然对那个男人摘走了他私藏的月亮怀恨在心。他终于等来了报复的机会。
雨将落未落,日出之后天仍是阴的,整座城市都沁润着湿漉漉的雾气。回到市局的蒋贺之第一时间就又为石玥的案子找了老沙,他拿出了在窦涛的文件箱里发现的手写病历单,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咸晓光自杀前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挂急诊看病呢?”
“窦涛这病历单打哪儿来的?是真是假还没法证实呢。”老沙矢口否认,还是那句话,案子办得没问题。
“除咸晓光外,当时犯案的那几个少年呢?沙局,既然你是经办人,你一定还记得他们的详细资料吧?”
“我侦办过那么多案子,早不记得了。”老沙起身欲走,一张佛陀脸却涨成了猪肺红,像是怕极了回答这个问题,“我还要去市里开会呢,别拿这种旧案来烦我了。”
蒋贺之细了细眼睛,继续问:“他们还在洸州吗?按年纪算,殷煌与杜勋武应该都是二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如果还在洸州,我应该能找到他们——”
“别去找他们!”老沙赶紧打断他,“你最好还是别管这个案子了,你不是要离职了么,好好回香港当你的少爷去吧——”
“那就是还在洸州了?”蒋贺之反应却很快,从老沙的反常中觑出端倪,微笑着说,“像这类不受刑法追责的少年犯或者儿童犯,为免受舆论影响,一般都会在案子尘埃落定后改名换姓移居异地,可这两个人居然还在洸州?是因为他们有不得不留在洸州的理由,还是因为根本有恃无恐、移不移居异地都一样,又或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