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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地上缓慢站起身的时候,周围的手下已经围上了徐冬河和李致知。
那晚,中华路大排档一条街的摊档中间发生了小范围的打斗。徐冬河抓了张塑料凳砸人,那件本来就旧得不成样子的T恤被人撕破了一边。李致知趁乱钻到“珍姐炒饭店”那张小方桌边上把叔叔的账本拿走。他们两个跟着老余左冲右撞,跟人又推又打,挤出了中华路。
徐冬河跳上了老余电瓶车后座,李致知坐在前面。那辆破电瓶车载着三个人在月山路甩尾转弯的时候差点翻倒。海风呼呼灌过来。老余还在大口喘着气,边喘气边说:“你们真的完蛋了。”
李致知举起手里的东西,大叫:“和他同归于尽!”
老余骂道:“他妈的,我看不到路了。”
他们把车停在江边歇气。李致知和徐冬河并排靠坐在围栏边。老余趴在栏杆上点了支烟。老余说着:“我欠他很多钱。”当年余姐杀了爸爸妈妈本来应该被送进精神病院。但是她不想去。她又哭又叫地求老余不要让他们带她去精神病院。她想和弟弟住在一起。
为了这件事,老余需要钱,需要人脉帮忙,后来他就找到了闻家升叔叔。所以他说:“反正不可能和他同归于尽的,账本都是用暗话记的。那么多年了,他有的是办法...”
李致知正低头看着同一只蚊子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又在徐冬河手臂上咬了一口。他点点徐冬河的蚊子包说:“我小学的同桌说同一只蚊子咬一个人一口,再咬另一个人一口。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老余无语地和徐冬河:“你给他挂号看看病吧。”
他掐掉了手里的烟,说了声:“我们先回去还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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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天的结尾是老余做担保,让徐冬河和李致知跟着他做事,也是帮闻家升叔叔做事,还够五万块为止。他说徐冬河明显比叔叔现在那班人都能打得多,送货肯定用得上。
李致知把被他抓得汗涔涔的账本还回去,还小声嘀咕了句:“看都看不懂,怎么不用电脑做账啊...”叔叔差点反手给他一下。
他们再次坐上电瓶车,骑过寂寂无人的街道。李致知困得眼皮耷拉下来。整座港口小城好像也在睡梦中沉沉地翻了个身。老余逆着风大声问他们:“你们俩是亲兄弟?”
徐冬河大声回答:“不是啊。”
老余说:“那你们什么关系啊。你干嘛帮他还钱。”
李致知大声说:“他是我‘前夫’啊!”
老余没再问了。后来他也比较喜欢温和迟慢的徐冬河,背地里叫天真古怪的李致知“哪吒”。李致知又因为老余脾气臭,嘴唇长得很厚,背地里给他取了绰号叫“虫虫鱼”,一种嘴唇很厚的鱼。
电瓶车在某个十字路口停下来。徐冬河看着没有几辆车经过的市中心主街,心里总有种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潮湿的失落感产生。以后他会在某本书上看到,当人感到自己无可避免的命运即将来临的时候,就会提前感到心酸。李致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转回头把下巴搁在老余肩头问他:“徐冬河,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阿姨家睡一晚吗?我不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