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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人与人之间的链接,少了血缘竟变得如此脆弱,仅需一场简短对视,也就此画下句号了。
初春时节,头顶半开的门缝吹来一阵风。
她缓缓阖上双眼,忽然想起回忆里的某个场景。
彼时她还能随时走进袁媛家,坐到那张她搬来的小木凳上,听着王柏民站在稍高一阶的门槛娓娓诵诗词,“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心里悠悠地接上诗的下半句,“料峭春风吹酒醒......”
而今,那阵春风一路吹过四季,吹过如梭光阴,吹成侵袭她周身的刺骨寒意。
裴确不禁打了个冷颤,双臂环抱在胸前,后背又往墙面贴得更紧实了些,不让冷风钻进去。
满心怅然地想,是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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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太沉,裴确迷蒙地睁开眼后,发现床畔已经空了。
白雪不在家,她走出堂屋,看见挂钟的指针刚过上午十点,江兴业房间门的锁头开着,里面没有削木头的声音,他也不在家。
她走到水缸旁,舀了盆清水洗完脸,一转头,看见挂在对面水泥墙上的镜子。
家里只有这一面圆形镜,边框围一圈红色塑料,背后贴着掉色的金囍字,支架倒扣过来挂在铁钉上。裴确常看见白雪常站在那里梳辫子。
远远地,她的目光停在那扇镜面,瞥见自己耳朵上方一角,只剩一小撮参差不齐的发丝飘着。
默视片刻,裴确屏了口气,抬脚朝着镜子正中心走去。
视线的焦点依次从下巴、鼻翼、眼角,一寸寸往上挪,最后定格在自己深一块浅一块的头顶。
站了半晌,她忽想起昨天被她随手扔到桌上的铁剪刀,她把它拿到手里,重新站回镜子前。
刀刃部分生了层铁锈,并不锋利。
难怪昨天妈妈花那么大的力气,贴近头皮的发根仍旧参差不齐,像一座小山,斜斜地冒在那处。
指尖捻到最长一撮顺到发尾,她举起剪刀,刃锋放平,咔擦一声剪下去。